,舍不得我?”
释酒睨他一眼,别过头去。
“行了,我过来也就是跟你道个别,”水镜不再与他打趣,站起身来,弯腰拎过释酒面前的酒葫芦晃了晃道,“这东西送我吧?雪域天寒,说不准还能暖暖身子。”
释酒转回头来看了看那酒葫芦,未做阻挠,眼看着他将葫芦系在了自己腰间。
系好之后,水镜随手拍了拍它,酒在葫芦中晃动出“咕嘟”水声,他抬了抬下巴轻松道:“走了。”
说罢,他转身潇洒挥了挥手,大步往门口行去。
抬脚将要踏过门槛之时,释酒忽然在身后轻声道:“后会有期。”
水镜的身形顿了顿。
千年之中无数次分别,释酒从未有过再会之言,如今……竟也总算学会该如何告别了么?
水镜没有回头,垂眸轻轻吸了口气,无奈一笑,稳稳迈过门槛,踏入了夜色之中。
……
翌日一早,水镜和解无移在众人尚未醒来时便已带着白毛从麦田关启程前往北境。
在抵达北海之前,水镜一路上都未曾动用灵气,他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也并未违背自己的心思。
他想将与解无移同行的这一程拖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到了北海南岸后,水镜随便寻了一艘以往船队留下的船只,带着解无移登上了甲板。
这船半新不旧,船上还零星散落着不少前人留下的物件,水镜收锚解揽令船入水,又升起了船帆,而后便再没管它,任凭它一路顺风随波逐流。
白毛似是对北海很感兴趣,时而盘旋于上空,时而落在桅杆之上,片刻也不消停。
解无移见水镜连舵也不掌,又看船行的方向与舵舱中司南所显示的北方并不相符,不禁有些茫然:“这是要去何处?”
水镜理所当然道:“北海尽头。”
解无移怔了怔,半天才想出一种可能,试探道:“北海尽头……不在北方?”
水镜这才明白他在疑惑什么,解释道:“在北方,但北海之上司南指向不准,若是真跟着它走,只会绕回原点,永远也到不了极北之处。”
解无移走到船舷边低头看了看水流,又抬头望了望风帆,似乎明白了什么,推测道:“风水所向才是真正的北方?”
“没错,”水镜笑看着他,“想要找到北海尽头其实容易得很,让船自行随风顺水漂流便是。”
解无移忍不住无奈一笑:“虽是容易,恐怕也无人能够想到。”
“那倒也未必,”水镜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兴许往后某日还真有人能歪打正着也未可知。”
入夜之后,北海之上愈发静谧,上弦月挂在中天,繁星点点倒映在海上。
解无移负手立于船头,衣袂与青丝皆被微风拂动,迎着月色星辉,颇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水镜曲腿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甲板上,观着眼前景象,不由便想起了六年前的南海。
那时年少的解无移一身储君常服惯用的杏黄,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样静立在船头,也是这样星光灿灿,风月晴朗。
水镜想起自己当初还曾在心底嘲笑过那些文人墨客,笑他们将那无心无情的风花雪月硬扯来寄思写意,平白沾染了一身苦涩闲愁。
而如今再临其境,水镜却终是嘲笑不能了。
彼时无心亦无情的并非风花雪月,而是水镜自己,而今时今日,世间万物都仿佛生了心绪。
风也离愁,月也离愁。
他从未像此刻一般想要将时间冻结,盼着北海尽头能够远一些,再远一些。
越往北去越是寒冷,接近北海尽头之时,海面上已是有厚厚的冰层阻隔。
水镜带着解无移弃船而去,由上空继续向北飞行,白毛跟在二人身后,竟是追赶得有些吃力。
解无移从未见过这般广阔的雪域,不由低头看得愣了神。
接近四季山后,水镜带他下行到了四座山中的南山南麓。
甫一落地,白毛便已从上空落下停在了解无移肩头,水镜从袖中掏出了一条布带,覆上了解无移的双眼。
解无移茫然道:“师父这是……”
水镜在他脑后将带子系好,道:“莫急,稍后带你看个奇景。”
北海尽头的雪并不松软,像是被人按压过一般紧实厚重,脚步踏在雪上亦同别处一样会发出“咯吱”声响,但听上去这声响却是稍显沉闷。
水镜牵着解无移翻过山巅,迈入四季山地界。
他走得缓慢且小心,好让解无移脚下步步稳当,而解无移的手与他交握着,随着脚步深浅,手上力道时松时紧,骨节分明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令水镜有些心猿意马。
到了玉碎湖边,水镜单手解下玉佩抛入湖中,自玉佩入水化鱼处起,湖上冰面顿时消融,极快地向外扩张开来,湖畔青草出芽,周围四山也随之发生起变化。
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