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食物就跳进沸腾的火锅里,辣得人泪流满面。
“你妹呢?”服务生大周问程蒙。大周是程国强的表弟,他今年已经三十五了,但因为性格懒散,不肯吃苦,一直跟表哥当学徒做服务生,赚不来什么钱,于是娶不着媳妇。
“不知道,一大早出去了。”程蒙夹着水龙头冲土豆表皮上糊着的泥土。
大周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无比嫌弃地说:“她放假总不来帮忙,你妈怎么都不说说她?”
“唔。”程蒙敷衍地应了一声。程然和她不一样,程蒙成绩很好,程国强和杜凤对她给予了厚望,是不可能会让她帮忙家里而耽误学习。
服务生大周用手肘推了推程蒙,又说:“欣欣,我听你妈说你昨天跟程然吵架啦?”
“没有,”程蒙闷着洗土豆,土豆周身的泥巴被水流冲干净,像泥浆一样流进下水管道,“我跟她有什么好吵的?”
“那程然还哭啦?”
“不知道她哭什么。”
“马上都高考了还不好好学,天天为这点有的没的吵。”大周嘀咕道。
大周用手肘碰了碰程蒙,又说:“你妹妹天天往外头跑,是不是早恋了啊?”
“不知道。”程蒙敷衍道。
大周却如临大敌,抓着程蒙说:“蒙蒙,你可不许早恋啊。我还想看着你上大学呢!”
“你这么想看别人上大学,怎么自己不去上一个?”
大周笑着说:“我这不是考不上吗?”他故意拧大水龙头,溅了程蒙一脸水花。程蒙又气又笑,用手背抹脸,说:“早恋你个头。”
*
晚上八点,大堂传来一阵喧闹。青春期男生夸张地哈哈大笑,呼朋引伴进了店里。听见大厅动静,大周撩起透明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不耐烦地跟程蒙说:“又来了一群学生。”
店里人都不怎么喜欢学生,一是因为学生很吵,二是因为学生很穷,他们很多人进来,占了很大的桌子,却往往只用零花钱买一丁点儿东西。
大周不肯出去,杜凤便喊程蒙:“小蒙,又来客人啦,你快点去看看。”
“知道了,”程蒙擦了擦沾着水的手,熟练地从案几上拾起菜单。
她撩起帘子,眼睛平视着手中的菜单,还没抬头,便她听到赵西丞贱兮兮声音,他嘻嘻哈哈地说:“俞哥考得这么好,这次当然要他请客啦!”
程蒙猛地抬起头,隔着几桌雾气缭绕的火锅烟气,她看到了俞明川。
俞明川被大家簇拥着,他没有穿校服,穿着一身藏青色双排羊角扣大衣,大衣里面是纯白色羊毛衫,在他的脖颈处露出一圈温暖柔软的毛。他垂着眼,深邃的眼皮褶皱舒展开,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屏幕,英俊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和情绪,在苍白的雾气里,像是一幅壁画。他扭过头,抽神看了赵西丞一眼,说了一句话,其他人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程蒙什么也听不清,她只能看见俞明川的嘴型——“滚蛋。”
程蒙站在原地踟蹰。
她自卑很多事情,但她从不自卑自己的出身,靠一间小小的火锅店自食其力,并不是一间可耻的事情,如果赵西丞不在那一桌,她会不卑不亢地向他们那桌走去,然后抬头挺胸,面带微笑地问他们想吃点什么。
可赵西丞在这儿,这个嘴巴永远闭不住的人,不知道又要给她取什么外号,她甚至已经可以预想了,大概会是什么——卖火锅的小辛巴?
程蒙抓了抓头发,自然卷刚刚洗过,用吹风机暖风吹得干燥,十二月天气充满静电,不用照镜子,都可以感觉到她头顶的头发,每一根都朝向着不同的方向。
“诶!那不是辛巴吗?!”赵西丞眼尖,他无意间看见了站在后厨门帘前的程蒙,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的视线滑向程蒙手里拿着的菜单,还有那身好笑的写着“旺旺火锅店”的红色围裙,然后迸发出一阵更高的嘲笑——“哈哈哈,什么啊!你还是服务生!”
程蒙被发现只能无奈地向他们走了过去。她眼睛看桌面,将他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嘲笑屏蔽在耳朵外,面无表情地对他们点头示意,然后递去菜单,“这是菜单,你们想点什么,就在方框上勾选。”
“哈哈哈,”赵西丞止不住地狂笑,他笑得要打嗝,“辛巴,没想到你业务很广阔啊,从非洲一直开到了这儿,卧槽,真的牛逼啊!”
其他人忍不住也迸发出大笑声。
程蒙在笑声中越来越难堪。她突然后悔了,为什么要过来?明明知道结果就会是这样,但还是过来了,是因为想更近地看俞明川一眼吗?现在看到了,可自己却这么可笑,活像一个笑话。
“行了,笑什么笑,”俞明川的手指按在程蒙递来的菜单上,接了过去,转身劈头盖脸地对赵西丞呵斥:“怎么没噎死你?吃不吃?”
俞明川出声后,赵西丞立刻止住了笑声,大声点单道:“我要肥牛、羊rou、鸭肠……”
俞明川勾了几道荤菜,将菜单扔给其他人,又低头继续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