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火锅的辣椒香味。
“老板娘,我们这桌的肥牛呢?怎么还不上啊?”
“来了来了!催什么?”
程蒙背着巨大地书包,跟着吵吵嚷嚷地客人一起进门。
杜凤在柜台上算账,她头也没抬,问程蒙:“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程蒙说:“今天老师拖堂了。”
杜凤这才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程蒙一眼,她想起了什么,拍了拍程蒙的肩膀,说:“月考成绩出来了吗?”
“嗯,”程蒙低着头回答道,“出来了。”
“哦,”杜凤无所谓地问:“怎么样?”
程蒙说:“第五百名。”
“整五百?”
“唔。呵,”杜凤忍不住笑了一声,她的笑没什么恶意,甚至什么意义都没有,仅仅只是觉得这个数字很有意思。不多不少,刚刚好,没有什么数字能比中位数更能显示平庸了。
“重本线呢?”杜凤注意力已经不在程蒙身上了,她两眼紧盯着计算器,按下键,计算器立刻发出甜美的女声——“归零归零归零。”
程蒙回答:“重本线567,我550。”
差得不多,十来分……
杜凤说:“还行,不算差。”
她的兴趣已经不在程蒙身上了。她没有将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还有一个“鸡蛋”可以指望,“你妹妹这次考的不错,600分,过重本线了。”
所以她对程蒙这一个“鸡蛋”并没有过高的要求,不算差,已经是很好,她摸了摸程蒙的头发,说:“吃饭去。”
“550?不错了。以你的基础,进步挺大的,”程国强从后厨走了出来,他端了一大盆火锅底料,一边清汤,一边红油。他探出头的时候,听到了几句杜凤和程蒙的谈话。他对杜凤低语:“回老家的时候买的土特产有多的,刚好给他们班主任送点,感谢一下,你知道吧?”
“知道。”杜凤算着账,不耐烦地冲程国强挥了挥手。
“老板!”有客人喊程国强,“我们这桌好了没啊!”
“好了好了!”程国强忙不迭地将火锅底料给他们那桌上去。
杜凤拍了拍程蒙,努嘴道:“先去洗手吃饭,你妹妹已经回来了。”
“哦。”程蒙抱着书包去后厨。
后厨料理台旁程然正在吃饭。很多人都说程蒙和程然长得不像,就连程蒙自己都这么认为。程然比她晚出生一分钟,她是挑着父母好的基因长,个高,很瘦,头发又黑又直。她从小身体好,也聪明,在学习上一直顺风顺水,从没遇上过什么瓶颈。
程然看见程蒙低着头进来,问她:“你月考多少?”
程蒙闷着头拿筷子,“550。”
“550分还是550名?”
“550分,500名。”
“哈。”程然挑了挑眉,她是51。“不错了啊,上一个二本绰绰有余了。”程然咬着筷子说:“你说你拉着个脸干嘛?还不满意吗?难道你还想上重本?”
她的重音落在了一个“你”字上。
程蒙喉咙间的那几粒米怎么也咽不下去,软糯的米粒,突然变成了鱼刺,痛疼地卡在她的嗓子眼不上不下。
她猛地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转头抓上书包。
“你干嘛啊你!”程然不满道。
程蒙起身上楼。程然摔了筷子,两臂环抱胸前,在背后生气:“程蒙,你怎么回事?我招惹你了吗?你给谁摆脸色看呢?”
“怎么啦?”杜凤听见姐妹俩吵架,揭开后厨帘子探头问。
程然大声说:“你问程蒙啊?一回来就看这不爽看那不爽,搞什么啊?”
程蒙关上门,程然和杜凤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门插销锁上的时候,她听见程然在说——“成绩不好,还不让别人说了?
程蒙将自己地身体摔进了床垫上,她睁着眼睛,盯着那片没有任何焦点的空白的天花板。
空白里,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瞪得发酸。
眼前似乎蹦出了一个又一个字符,那些字符是一个个和她一样学生的名字。那些字符它们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程蒙定眼看,终于依稀辨认出那是月考的排名。
她的名字在毫不起眼的角落,而俞明川的名字在最顶端。她眨了眨眼睛,像是施了魔法,他们中间所有的名字都消失了,空白的天花板上只剩下两个,一个是她的——程蒙,一个是他的——俞明川。
程蒙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空白的天花板依然是天花板,他们紧紧相连的名字,不过是短暂的灵魂出窍的幻觉。
程蒙去洗手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她趴回桌上,拧开台灯,从书包里掏出今天的试卷,一张一张摞好,用订书机装订,她将每一道做错的题目对应的知识点找到,对照着重新在草稿纸上演算。
窗户外的街灯照了进来,还有头顶漫天的星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