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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奢华,靡丽。
作为这个地方有名的世商后代,姚良却与这座繁华的空壳没有什么相似点——
他安恬,干净,有着高雅的爱好,却并不以此自矜自傲。
他善良,单纯,容颜绝俗,却并不凭此滥引桃花,游蜂戏蝶。
要说这姚少爷虽然有着百合花似的面容,银貂毛团簇的脸蛋看起来也是柔嫩得能掐出一手的水,但实际上他的年龄却着实算不上小——可以说,他的脸看起来比他的真实年龄嫩个七八岁是有的。
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少爷哪个不是四五房的姨太往家里娶的,可姚良却连正妻都没有一个,更别提什么露水情人的了——有好事者揣测姚少爷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恐怕是“那方面”不太行;也有讹言谎语称姚良与姚大老板亡妻——也就是姚良的生母——极为肖似,故姚老板守着姚少爷,天天睹颜思人罢了。
不过街谈巷议终究上不了台面,更别提其中真假参半,所以做不得数——不管怎么说,单身的姚良过去一个夏秋仍然单身。
朔风呜呜,挦绵扯絮。姚良身着一袭貂毛领的棉外套,只露出一张同雪一般白的脸。
雪在下,他将又厚又大的帽子戴上,柔顺的青丝从帽沿两边垂落——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
姚良体质畏寒,于是手中还握了个Jing致的镂雕暖手炉。他shi乎乎的褐色鹿皮鞋踏在昏黄死冰上,百无聊赖地左右交换身体的重心。
寒冬凛日里要找一辆黄包车并不容易,可姚良不想动用家里的司机和老爷车——毕竟冬天流感横行,父亲是不会允许他出门的。
于是,在强大的西北冷风下瑟瑟发抖的姚良,只有避开众人独自站在后门处眺望。
好在,老天也瞧他鼻尖都快冻红的样子实在可怜,终于有一辆黄包车叮叮琅琅地出现在他眼前。
姚良惊喜地喘出一口白雾,急急忙上了车,去往他同样单身的朋友们说的百乐门饭店赴一场午餐。
百乐门饭店金碧堂皇地矗立在一路的西式建筑中,姚良一下车,头顶就移来了一把黑伞。
“学益。”雪花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他敏感地眨眨眼,融化的雪花便将黑色睫羽弄得shi漉漉,平增一分楚楚的诱惑。
他仰着脸喊他,毫无设防的欣然让他的呼吸又苦又甜,林学益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压下胸中的一口浊气对台阶下的人露出他最温柔的笑——为了让自己常年无表情的脸笑起来不那么渗人,鬼知道这位军官在私底下对着镜子练习了多少次——然后躬身握住了姚良的手腕。
“小心摔。”
姚良并未拒绝他主动的帮助,打滑的台阶一不注意确实会摔倒受伤。
林学益刚推开大饭店厚厚的玻璃门,严浩那带着明显不属于本地的口音的声音就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从门口接个人而已,你们怎么走出五分钟的路来的?”他撩起眼皮揶揄地瞟了一眼正在收伞的林学益。
“你怎么不等人的。”姚良看着少了一半的甜辣咕噜rou说。
“啊,对不起……太饿了我今天。”素来喜欢怼人的严浩碰上姚良,却只有结结巴巴解释的份。
“那你怎么就只吃这一盘呀,会腻的。”姚良已经到了位置,他将口味稍清淡些的一盘西湖醋鱼移到严浩面前,“尝尝其它的。”
严浩为难地看着纯粹是出自好心的姚良,做作地苦哈哈地说:“宝贝你忘了我不是这边的人了么,吃不惯啊——”
“好好说话,别成天宝贝宝贝的。”林学益也落了座,自然地给姚良盛了一碗饭,皱紧眉语气冷肃地对严浩说道。
“喔K,”严浩学着并不标准的洋文,“我还是吃我的咕噜rou吧,好歹有点辣味,天天吃甜的牙都快化了。”
姚良见此也并不再劝,他都忘了严浩其实是从南方某个省城来的了——听说他是过来找一位本家少爷,具体要做些什么不太清楚,但据他自己说前些天事情就已经办好了,他还不走是因为大雪封路,等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离开。
当然,姚良不知道的是,哪有什么大雪封路,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严浩从来没遇见过这样一位美不自知、全身上下都透着不符年龄的天真和偶尔调皮起来简直击中红心的人,所以他才想在严公馆的某个小主人给出的时限内尽可能多待在这里一些时间。
可惜,美人身边总是围绕着太多饿狼——比如此刻正在剥虾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林学益将蜷缩的虾rou放在姚良前面的小碟,对身边人说话比对严浩说话明显低柔了三个度:“他们家的海鲜是从渤海直运到外滩码头来的,尝尝是不是比上次我们去的那家饭店好吃。”
鲜嫩的虾rou在唇齿间爆开,姚良自然地用柔软的餐巾擦拭掉嘴角溅出的汁水。哪怕是在进食的过程中他也维持着优雅的形态,从小的礼仪教育让这样的行为成为了本能。
“很好吃。”他对又给他剥了颗虾的人笑了笑,认同这份昂贵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