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侯的马车回归宅院,君贶祭礼的时辰已然将至。
第一祭敬神,卯时三刻须由家主亲自恭读祭文,方显诚笃之意,信仰可上呈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位星君,随后便可礼拜所属命星;第二祭求神,巳时二刻宗氏长辈先与七君还愿,香烛燃尽后才可请新愿;第三祭念祖,未时一刻家族子弟自报功绩作为,焚香祷告,以慰亡灵。
小少君既无功名傍身,亦缺远见卓识,年年祭礼只得报个平安,以祈先祖勿忘赓续佑果。
直至酉时初,沈府的祭典终是伴着诵经摇铃声缓缓了局,祠堂内供烛未息,香烟袅袅,沈老夫人一身素绫深绸立在案旁,看着独子敛袖燃香,躬身三拜后将手中线香插入金炉中。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沈天阑,欲娶沈家第十代玄孙沈遇为妻,断绝一脉香火,若降惩戒,皆报此身,与吾妻无关,敬告先灵。”
老夫人撑着桌沿,长呼一口气,声犹颤抖,“你……非得如此么!”
堂中南客默立如松,其心不渝。
“我与你父亲年逾不惑才得了你,其余不是小产,便是早夭,”案边北名站直身子,“前车之鉴就摆在这里,你还要重蹈覆辙?”
“少Yin命中无子,他不会受这般苦。”南客抬头望着自己的母亲,眼中不慑之意坚凝若磐石。
北名苦笑,“若是你父亲还在,哪容你这般放肆。”
“父亲当年不也是‘非沈家小妹谁也不要’吗?”
“哥哥……”北名呢喃一声,看向那座黑木灵牌,“若是叫他知道是谁人害死他的母亲,还险些令他早赴黄泉,你此番就是把他推进深渊。”
建安侯右手成拳,神色复杂,终道:“我会与他解释,当时沈氏声威过盛,是元君与遇家联手设局……”
“你还奢望他能全然为了沈家考虑,明了一门兴衰荣辱皆是与历代圣君博弈换来的吗?”
“母亲。”
老夫人摇头轻叹,缓步行至南客面前,为其整束了衣襟,“等世子定了亲,你再禀明圣上,日子特殊,莫要越过未来储君才是。”
“从嘉明白,多谢母亲!”
看着街上一水儿的玉狐面具,沈遇不免想起在梦楼外与那人初遇的场景,若是当时自己眼神再好一些,看出他不是楼中人,也不会有以后的这些业果。
前尘梦远,不若顾好眼前,白衣摇头,走近路边小摊,问道:“可有白狐面具?”
“真是不巧,最后一个刚被买走,东君可看上了别的?”摊主手心在粗布短打上蹭了几个来回,赧然道。
“这白狐面具可有什么寓意么?居然这般抢手。”白衣微微一笑,顺口一问。
“非也非也!”摊主居然真知道缘由,攥紧衣摆,深吸几口气,接着道:“东君有所不知,都传梦楼新来了一个小君,容色艳绝,面上白狐面具尚未揭,便使得卫氏东君一见倾心,不顾婚约要为他赎身呢!不止如此,澹台家的真君次日也重登梦楼,欲寻这郎君,可惜,这绝代佳人如今竟不知所踪,真可惜……”
“所以,大家都想如那人一般得到心上人的一见钟情。”
“东君真是聪明过人,不过小人瞧着,那人再好看定然也越不过东君大人去。”
“多谢摊主,这个红莲假面多少银子?”
“东君神仙之姿,能拿小人的东西是小人的荣幸,面具便送给大人了。”
小少君哑然失笑,如今的摊贩倒是会夸人,不过中人之姿,也能被赞成天上有地上无的谪仙,怪不得生意如此兴隆,掏出碎银置于桌板上,“不用找了。”
眼看着白衣翩然离去,小贩正欲追上却被拌了一脚,起身再望时已不见仙踪。
沈遇行至昭明府时,前面还立着一位紫衫太Yin,递上朱帖后便欲转身离开,恰好与身后的东君撞上,四目相对间,沈遇不由展颜,说不定以后在太子府还可与这位聊天解闷,左右做妾室的不用管事,闲得很。
紫衫却似乎无意在此结识新知,莲步轻移换了个方向,沈遇亦上前一步递上了庚帖,手上却忽然搭了一片紫纱,角落还绣了两枝金色菡萏。
白衣抬眸,再度轩渠而笑,面具下的声音温柔至极,“可是这位北名掉了面纱?”
那人伸过来的手指修长,玉色生光,掌心紫雾金莲皆作陪衬,北名轻轻颔首,“多谢。”
“北名绣的荷花很好看。”
重新系上轻纱的太Yin却没再搭话,径直走开了,沈遇再度呈上红册,朝管事作了一揖,随即踏上归途。
抬头却瞧见府门旁的小摊上居然摆了个白狐面具,小少君摘下假面,抚过半边盛放的红莲,轻唤一声那人的名字,这次却无人应答,不知彼方天空是否和此间一样,月朗星稀。
“摊主,不知可否与我换个面具?”
紫衫与白狐擦肩而过,疾步行至昭明府前,“我的庚贴呢?”
“北名大人放心,庚贴定会呈至君后面前,北名静候佳音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