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大概只有十六七岁,考虑到短时间内她又可能还要再长身体,杨亚一边量尺寸一边向拉文德解释不同年龄测量时需要注意的放量等问题。尽管跟自己并无大的关联,但这个话题还是让伊芙琳觉得有趣,甚至在伸展手臂转体的时候仍旧听得津津有味,还催促他多讲一些。杨亚对她微笑,用别的话题岔开她的注意力,“伊芙琳你的尺寸已经量好了,如果你能挑选好样稿的话,我想我的进度会快很多。”
这个成年人依旧那么的无趣,伊芙琳瘪瘪嘴,坐回椅子上,戴着假肢的地方不是不痛,然而忍受过去似乎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了。她重新拿起设计册,一张一张地翻阅设计稿,她咂咂嘴,从头翻到尾又翻到开头。
“艾利克斯,我记得你说过你只会用花卉题材的设计,这条裙子我只看到了样式和颜色,你要用什么花呢?”她指着第一页那条红色的膝上连衣裙问着。
伊芙琳曾经喜欢红色,衣帽间的巨幅黑白照的原片就是穿着红裙子的她,而事实上,任何女孩都不会没原因的讨厌这个颜色。也诚如杨亚所说,她穿上这个颜色会很好看。
“缅栀子,也是我们常说的鸡蛋花,一种五瓣的白色花朵,花瓣靠近花蕊的部分是明黄色,尽管现在天气变冷,但这个月还是它的花期。如果有时间,或者你愿意走动的话,趁着还能看到,去闻闻,它的香味很讨人喜欢,是甜的。”杨亚看着伊芙琳皱眉的样子,猜到她大概没见过,简单的向她解释,而拉文德在一旁点点头赞同他的话,却想到了别的。
因为喜欢的偶像热爱花卉题材,拉文德也小小的了解了一下各种花卉的方方面面,当然包括会让人产生无限想法的花语。鸡蛋花的话语,孕育希望、复活和新生,既符合伊芙琳生日的主题,也有一股隐隐的意味在里面,和杨亚留在草稿上的那几个词汇十分匹配。
有了主人公的配合,一切工作都进展顺利,杨亚和拉文德又留下喝了几杯茶,便不敢再多逗留。向科lun坡一家告别时,两人没看到伊芙琳的身影,只有科lun坡夫人来送他们,但她脸上略显轻松的表情也大概说明了一切,杨亚微笑着和她握手再见。
回到裁缝店已有四、五天,杨亚又一次在裁剪布料的时候发起呆,拉文德小心地从他手里取下剪刀,才叫醒对方。“先生,先生?你还好吗?”杨亚回神看看面前忧虑的人,他微笑着用“休息不好”之类的说辞搪塞完对方,把裁剪的工作交给拉文德就拿着一本全新的空白设计册坐在沙发上揉太阳xue。直到拉文德整理好布料,他都没有说过一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拉文德就套上外套准备回家去,橱窗外的天色也有些灰暗,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和杨亚说声道别,“先生,我准备下班回家了?”他轻声问着,杨亚冲他摆摆手示意再见,可等拉文德真的推开店门时,他还是叫住了对方。
“额,拉文德,你还记得你父亲吗?”
“先生,您说什么?”拉文德放下手,重新走到他身旁坐下,“是为了订单为难才这么问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越过雷区引来对方的不快。
杨亚看向他,露出一个不那么愉快的微笑,“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好吧,算是因为订单。”杨亚拿起笔,在设计册的硬质外壳上写下一个名字,杨嘉义。拉文德只认识第一个跟杨亚相同的字,结合刚才的问题,“是您父亲的订单吗?”
杨亚点点头,手上一卸力,黑色的墨水落在名签上,那形状就像黑色的泪滴,拉文德这样想着却没说出口。“是我父亲发来的订单,可实际上我能记得的跟他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三四年,我成年后和他相处也不过占了那么短短的两三个月。我不知道该如何完成这份订单,我也”不想完成,杨亚抿着唇,他说不出口。
在拉文德跟着杨亚学习的这几天,除去科lun坡夫人的订单,他们还接待了几位客人,毕竟秋冬季节正是更新衣柜的好时候。杨亚只需要跟对方讨论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大概了解对方的喜好口味,每一单生意都接到了。
甚至遇到一两个目的很明确的客人,杨亚只是让他们稍等一会儿,就能拿出一张简洁的样稿给客人过目,虽然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处理,但总体来说,杨亚的经验和他的做事方式足以支撑他了解任何一位客人。然而面对自己的父亲这些却都是失效了。
拉文德坐在他旁边,偏着头回忆着,父亲去世已经有十多年了吧?如果不是家里还挂着父母唯一的结婚照片,他恐怕也回忆不起对方的长相了。可是记忆里那些,父亲带着他和哥哥一起在院子里弄得满身泥巴只为了种一颗香樟树;父亲一个人抱着罗珊和罗德冲着他们大笑的模样;还有很多他和父亲独处的记忆并不会轻易褪色。
“我大概记得吧,”拉文德揉捏着掉了一颗扣子的袖口,“他从农村来到城市,很辛苦,但因为有我们在也很快乐。他有一头麦金色的头发,他说过以前在乡下收获小麦时,家里人总要大喊着才能找到他。”
杨亚想象着那场景,跟拉文德一同笑出了声。“即便工作持续到很晚很累,父亲也会在周末早早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