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洛文面色不佳地放下杯子,他搔着脑后懊恼又郁闷地吐出实情。“整件事是这样的。”
夏末秋初是一次较大的换季,有很多顾客会趁着这个时候整理衣柜增添新衣,今天戈洛文就连着迎来了三单生意。作为裁缝,戈洛文堪称优秀,否则也不可能在圣博劳lun斯街屹立多年,但他的口才确实不怎么出众,于是作为丈夫,他安心地将一切口头工作交给了妻子。不幸的是,这次的问题也就出在了这二者之间。
第三单是一位新客,戈洛文回忆着,大概是他刚开店时的一位熟客介绍来的,所以他也尽了最大的可能,和妻子一起全程陪同。
起初,不知为何在三人一起商议的过程中,那位客人总是倾向于找戈洛文交谈,而一些由妻子完成的必要问话,他的姿态也很古怪。戈洛文略抬起下巴,用那双露出很多眼白的眼睛瞟着杨亚,“大,大概就是这种姿势吧。”杨亚看着他的模仿,不由皱起眉头,他的预感不是很好。
客人当然还是很满意戈洛文的手艺,“你也知道的,客人满意了,我们就要开始讨论细节。本来应该是我去拿面料卡之类的东西,我习惯了自己的整理方式,南希可能不怎么清楚。但对方却叫住我,改让南希去取。”
“你该让妻子多干些活的,而不是允许她坐在这里,和男人随意地交谈。”允许和男人两个词音,咬得很重。戈洛文满心的疑惑,“您在说什么?”他实在是不明白,一位顾客为什么要干涉他们夫妻如何共处。
“我是说,你应该表现出男人掌控主权的样子来,女人就天生适合坐在家里和那些锅碗瓢盆相处,那才是她们最擅长不过的。更别提让她呆在这里,做你应该做的事,嗤,就好像那些所谓的女权主义者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客人挑着眉头,一副看着学校里那种成绩差还不听人劝导的孩子似的表情。
“我很抱歉,您在说什么,我感觉我没听明白?”眼前的客人是一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收入人士,在这两点上戈洛文都比不过对方,这也让他更加无法理解对方的语意,这就像是一支全副现代化的部队却坚持用榔头木棒上阵杀敌一样,古怪又惊悚。
面对男性,客人的态度倒显得热忱了许多,“也不是我多嘴,女人,天生就不适合这种需要技巧的工作,这对她们不公平。女人都是娇嫩的花朵,只有温室才是她们的容身之处,你该把她放在家里,这才是男人应该做的,就像我的女人那样。或许,我可介绍她们认识,彼此交流一下,对你有好处的。”
客人颇为得意地自说自话,甚至已经安排好了两人太太的会面,戈洛文的眉头间却耸起一片峡谷,不等他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了南希的声音。
“这份不、适、合我的工作,我已经做了三个年头,而且我并没有让我和我丈夫饿死。”
“在我看来,南希说得很对。”要说谁最了解戈洛文夫妇和他们店铺的情况,杨亚绝对够资格,他的店铺经营时长跟他们的爱情时长相差无几,作为夫妻二人的朋友,甚至南希的婚服也是杨亚亲手绣制的,为此戈洛文“极大度地”省去了杨亚的新婚礼物和礼金项目。
两人恋爱的时候,戈洛文就经常灰头土脸地向妻子求助,帮他解决各式吹毛求疵的客人。南希的长袖善舞曾一次次拯救戈洛文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婚后这种状况更是经常发生,心疼丈夫的南希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辞去原本各方面都还算满意的工作,为了她的丈夫,她的爱,到戈洛文的店铺里当唯一的经理人。
戈洛文又喝了些可可,少量酒Jing带来的红晕占据了他的额头和脸颊,“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接下来的事更让人让南希难以忍受。”
南希走到丈夫身边,克制着自己将面料卡一类的东西轻柔地放在桌上。只是愤懑的情绪终究难以排解,“您到底对我个人有什么意见?”南希只想知道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够好。
“对你?亨德里克夫人,我对你毫无意见,”即便是在对南希说话,男人的瞳孔中央位置也未曾留给她,“我向来不会对女人有任何意见,如果有的话,那也只存在于我们男人之间。只有这个女人的男人才有资格教训她们,我尊重男士们的权利。”
南希很难想象一个坚持对女人使用所属格语句的人,怎么能忍受一场近两个小时的谈话中有她的存在,甚至他还不得不如实地回给她某些问题的答案,“我现在还活在17世纪吗?”她险些笑出眼泪,但又很快板下面孔,“您是个烂人。”良好的教育背景抑制住她辱骂对方的冲动。
然而这时候,对方还在试图煽动戈洛文。“你看看你的女人都做了些什么,还不管教管教她吗,或者你需要我给你一些经验之谈?”
杨亚续满了戈洛文的杯子,“说真的,你没有揍那个人吗?”现在的风气较杨亚母亲那时候好了些,而且戈洛文,南希的丈夫也在场,实在不应该让那男人说这么多。
“你也了解我的,”戈洛文的肩膀沉下来,“我在这方面总有点爱面子,还,还在想做好好先生呢。”
的确,作为他的好友,杨亚很了解戈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