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卖。”门外有人回应。
晏江何顿了顿,站起身:“等一下。”
他拐着一双麻透了的腿,一步酸百辙,不过十步路蹒跚得历尽千辛,总算打开了门。
晏江何从外卖小哥手里将东西接过来。按正理来讲,晏江何应该先惊讶,然后告诉小哥:“你大概是送错了,我没叫外卖。”
但晏江何都没有。晏江何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外卖单。房间号是他的,电话号码是他的,收餐人姓名写着“张淙”。
这就对了。
“谢谢,辛苦了。”晏江何朝外卖小哥点点头,将门关上。
他转身残废着往回走,才发现屋里窗外都黑咕隆咚的。什么时候天都黑透了?
晏江何反手拍亮棚顶的灯。柔和的光明立刻扑洒下来。
晏江何将旅店厚重的窗帘拉上,又将手里的外卖放去桌上。他缓和半天四肢百骸,才一盒一盒去拆外卖。
挺丰富的。两菜一汤,外加一盒白嫩嫩的大米饭。摆一桌,各个待亲得很。
“这王八玩意,喂猪呢。”晏江何啧了一声,耷拉眼皮再看一圈,都是他爱吃爱喝的。
晏江何掰开筷子开始动牙口。他前嘴刚骂完张淙将他当猪喂,后嘴就亲自吃成了猪,竟将一桌子吃喝全部扫荡一空。
中午火锅吃的就不少了,加上他一下午都被张淙惹得肠胃犯堵,消化不良。这会儿又塞多了,撂筷子的时候晏江何撑得嘴皮骂娘,原位酝酿许久才直立腰板站起来。
晏江何将外卖盒裹一块拾掇进垃圾桶,钻进卫生间简单洗了洗,便一个“大”字将自个儿扔床上去。
他改了昏暗的床头灯,双腿胡乱搅卷棉被,闭上眼睛早早地开始失眠。
晏江何是大约后半夜三点多才睡着,一觉睡得并不香甜安稳。
手机闹钟七点十五准时开始嗷嗷瞎叫。晏江何被叫出一身起床气,关完闹钟,将手机摔去软枕头上跌跟头。
他必须得起来赶飞机。
北京晏江何是来了。张淙晏江何是见了。很多不言而喻的也总算彻底撕开摊在了明面上。
结果从表面看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实质上不一样。晏江何知道,某些东西在悄摸悄板上钉钉。
晏江何收拾好,拎着房卡去退房。他等前台小姑娘退卡的时候,专门扭头朝门外看去一眼,正巧透过玻璃大门,瞅见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影。
今天Yin天,外头灰白灰白的,这白衣服黑裤子的影儿只晃了一下,又立马像见了鬼一样缩一边去,躲躲藏藏。
不管怎么样,反正是被晏江何给抓着了。
晏江何搁心口哼了声,暗谇张淙那鳖犊子,果然只会张嘴说瞎话。
——张淙昨儿个走之前明明说今天不送他。
房间退好,前台小姑娘客客气气的面带微笑,朝晏江何礼貌出一声“慢走。”
晏江何笑起来朝人家点头,转了脖子就换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就瞧他皮笑rou不笑,唱戏似的Yin腔怪调,臭败一句:“混蛋骗子,真该活剐了你。”
晏江何身后的前台小姑娘:“......”
晏江何一身毛病不轻,从头发丝到脚丫缝长满了才推门出去。
一出门晏江何愣了一下。张淙自然早就躲得好好的,他铁定不能那么轻易被晏江何给明眼瞧见。
只是晏江何一早起来到现在,注意力或者牵引在哪块糟晦旮旯里兜转,竟然没发现,北京下雪了。
雪很小,地上只单铺了薄薄一层,估计一见阳光就能淡成水。头顶还洋洋洒洒掉下点细渣滓,不仔细看等同忽略不计。
晏江何伸手接了一下,什么都没捞到,掌心就点了几点水。
晏江何叹口气,路边排了一排出租车,他径直走向最近的那一个,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师傅,首都国际机场。”晏江何说,话音刚落,立刻抻脑袋往后玻璃外看过一眼。
他这辆车才刚刚拐出去,紧跟着后头也拐出来一辆出租车。
晏江何凉飕飕地笑了笑,又摇摇头,后背往椅背上依靠,再琢磨起一个事儿。
记忆中,他昨天并没跟张淙说自己什么时间的飞机。
都这时候了,晏江何才懒得去查今天最早一班从北京回去的飞机是哪趟,更懒得去推测,张淙为了不错过“偷摸跟踪送他去机场”,应该从几点开始在旅店外头蹲猫儿。
鼓捣这些个玩意没什么意思。抛去晏江何本人不赖好歹的土匪本性,他又不是十八/九的小姑娘,张淙这般委屈可怜的惺惺作态,在他眼里讨不来分毫感动。
晏江何充其量指鼻子骂他一声“丧心病狂”,都算面子上的抬举。只是晏江何隔着玻璃再瞅一眼外头,不得不想着:“幸好雪不大。”
后头的出租车果然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等晏江何到了机场,它就停在车屁股后隔两车身的位置。
晏江何付钱下车,关门的一瞬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