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众生皆无意,唯独对你动了情。
他是李家最得宠的小公子,饱读圣贤书,父亲权倾朝野,两位哥哥也位居高位,可以说皇帝都要给他们家三分薄面。天之骄子,高不可攀,这八个字是他的前半生。
和他不同,男人低贱到了泥土中,第一次看见男人是在闹市的街头,他站在酒楼上,看着男人卑躬屈膝的跪在地上替小侯爷擦鞋子,本来有些英俊的面目被一条贯穿的伤疤破坏殆尽,脸上带着浓烈的谄媚,他不懂,一个好好的男儿为什么会成为这样。
可就算男人卑微也好,低贱也好,都与他没有交集,这天下芸芸众生,都有他们自己的活法,想要怎么活,跪着还是站着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李泽阳笑笑,回过头继续和身旁的至交交谈。
只是他没有想到,很快他就第二次见到了男人,他只是去城外踏个青,竟然遇到了匪徒,不曾习武的他被打晕过去,醒来发现双手被绑在身后,身旁的匪徒和男人在交谈,他眨眨眼睛,盯着男人的侧脸不曾移开目光,男人很快发现了他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就匆匆离去。
没多久有人过来用黑布把他眼睛蒙上搬上了马车,他感觉到自己在移动,再次能视物是在一天后,男人拿着有些过于干硬的饼子递到他的面前,带着淡淡馊味的饼子熏得他张嘴欲呕,嫌弃的扭过头。男人被他的动作给逗笑了,那张凶恶的庞带着张扬肆意的笑容:“小少爷,你还以为这是在相府呢?不吃就等着饿肚子吧。”
他没有理会男人,执拗的转过头不去看男人一样,男人无所谓的笑笑,两三下啃光了手里的饼,那模样好像在吃什么珍馐美味般。
李泽阳对男人是十分厌恶的,先不说这人绑架了自己,就之前第一次见到男人时对方那副自我轻贱的模样,他就看不上眼。
“你们要带我去哪?”他转过头皱着眉问道,男人拍拍手,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的收拾着东西,然后又一次打晕了他。
很好,他记着男人了,等他回到相府,一定要好好惩罚这个男人,一直沉迷于读书的他,惩罚的方式左想右想也无非就是抄书和罚跪。
男人后来没有再拿饼子给他,或许是良知发现,买了点糙米,每天熬粥给他喝,糙米熬出来的粥不够清甜细腻,有些难以入口,可怎么样也比那带着馊味的饼子好,他虽只是一介书生,也懂得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们为什么要绑我?”他好奇的蹲在地上望着男人。
“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男人吐掉嘴里噙着的稻草,走上前用干净的毛巾替青年擦干净脸蛋,那张布满脏污的脸逐渐露出原本秀美的模样,清澈灵动的眼眸令男人有些晃神。
“就算是死刑犯,也总要知道自己犯的错啊。”
男人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把手里新鲜的饼子撕碎往糙米粥里丢,“瞎说什么?我们只是问你家里要点赎金,没想要你的命。”
李泽阳愣了一下,秀眉皱起,认真的打量着男人,发现男人眼神清澈,并不想说谎的样子,可他被这群人带着远离开皇城两个月,现在停在了边境上,哪有要赎金的绑架犯会费这么大的功夫,而且他兄长和父亲迟迟没有来,说明他们想办法避开了他父兄们的追查,生怕他被救回去。
难道男人和其他人不是一伙的?不等他细问,男人突然慌忙跑进林子深处,没多久其他人回来了,他不着痕迹的盯着几人观察,发现他们走路脚步沉稳,他虽没有练武,可他二哥是个练家子的,更是在战场中征战杀伐几年拿了军功的将军,他从小见惯了他走路,就如这几人这般……沉稳内敛,身上带着血气,他们当真不是和男人一路的人!
他心凉了半截,知道自己这次恐怕凶多吉少。男人回来后把他拖上马车继续赶路,只是这次既没有把他的眼睛没有被蒙上,也没有敲晕他,只被绑着双手放在马车上,可以肆意的欣赏沿途的风景,就好像……对死囚犯最后的仁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守着他的只有男人,其他人时不时离开又回来,不知道去做了什么,虽然讨厌男人,可男人是唯一愿意跟他说话的,虽然男人有时候也不高兴搭理他,可真是憋屈的死法,李泽阳愤愤不平的想着。
大约又走了十来天,马车停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其他人命男人留守,匆匆离去,男人扭头发现青年竟然闭着眼睡着了,有些无奈,真是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到底怎么活这么大的。
或许这份难得的天真会帮他脱离这肮脏的泥潭,不枉他牺牲这么多,秦将抽出鞋子里藏的匕首割破捆着青年的绳子。
“怎么了?”李泽阳不解的看着有些慌张的男人。
秦将气笑了,讥讽的扯了扯嘴角:“怎么了?你以为在踏青吗?!小少爷!”说完也不顾青年那副错愕的模样,直接把人拖下马车往那群人离开的相反方向跑去。
阳光洒下来,在青年漂亮的眼眸中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秦将收回视线,最后那点后悔被穿梭于林间的风吹散。
天色渐晚,夕云的余晖落在绵延不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