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的记忆逐渐倒退了,许多事,上一刻他吩咐了,到了下一刻,就忘了个干净。
可关于过去,关于皇后、太子,那些被他忽略的记忆,却逐渐清晰起来。
近来他常常辗转反侧,即便是睡着了,梦中也全是皇后的身影,他梦见她初入宫时,奉母后的命掌管后宫,不知受了贵妃多少刁难。
他又梦见,皇后才产下太子的那一夜,那时边关有北夷作祟,五百里加急,他彻夜未眠,自然也未曾抽出空去看看虚弱的她,抱一抱他们的儿子。
他一闭眼,耳边就是皇后生子时撕心裂肺的叫声,她痛极了,一双娇嫩的手死死地抓着被褥,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周世明。”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未到场。
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崇元帝有些难受,他从那梦魇似的境况中清醒过来,一双逐渐清明的眼睛紧紧看着身侧的皇后。
沈皇后对他的目光敏感极了,这些天,皇帝像是着了魔一般,有空没空都要往她的坤宁宫跑一趟,起先她因为禛儿的婚事即将来临,不欲横生枝节,便忍耐着他,左右把他当作透明的空气就行了。
如今禛儿婚事已定,他还是这幅模样,她自然不需再忍,他若去坤宁宫,她就只派朝云出去应付着。
她以为他见不到人,总会消停一些,可没想到,他竟然日日往坤宁宫送东西,在外人面前,她自然不能违抗圣命,只有收下。
可那些东西,没有一件不唤起她的恨意与怨怼。
新婚时结发为夫妻的象征,当年他送禛儿的虎头鞋,诸如此类,都只让她觉得嘲讽。
这样长久的寂静,让崇元帝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突兀,他想找她说说话,哪怕只是唠唠家常也好,因此他张开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看着她宁静的侧脸,发髻上的珠钗,终于找到了话题,他尽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再温和一些,“皇后今日的发钗真是好看。”
沈皇后放下茶盏的动作顿了顿,她不去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是吗?可惜,臣妾的眼睛不好,早就看不见了,让陛下扫兴了。”
崇元帝的脸色一下僵硬起来,他的心里无比懊恼,自己怎么就选了这样敏感的话题。
他沉默着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用手半揽着她的肩膀,涩然说道:“应如,朕会张贴皇榜,为你寻名医诊治,一定能治好的。”
沈皇后只觉得他落在她肩膀的手冰冷极了,像他的话,他的人一样,她终究不愿意在这样好的日子里和他撕破脸皮,让禛儿难堪,她扒开他的手,也站起身来,一向柔和的面上露出冰冷的光来,那光让崇元帝觉得心冷。
她不再看他,近乎呢喃道:“陛下,臣妾不需要了。”
她顿了顿,面上露出轻飘飘的,嘲讽的笑意来,她安静地坐下来,又去碰那已经冰冷的茶盏,喝着冰冷的茶水,再不去理会他。
崇元帝愣在原地,他神情恍惚,忽然笑了笑,他也重新坐下来,喝着一样冰冷的茶水,自言自语道:“应如,朕一定想办法治好你,你信朕。”
沈皇后在心里冷冷笑了。
她才不会信他,她对他的信任,已经死了许多年。
这辈子再不会有了。
话到此时,外头忽然响起脚步声,夹杂着小孩子的笑声。
来人正是云妃、齐妃。
按照规矩,太子妃新婚后觐见皇帝皇后,她们两个后妃本不该到场,只需要让公主和皇子过来认认太子妃这个皇嫂就行,但皇后体恤,索性叫她们一起来了。
云妃受宠多年,她表面敬重皇后,其实心底却是可怜沈皇后的。
赵贵妃在时,一国之母竟然还没有一个贵妃过得舒坦。
云妃本质的性子,同赵贵妃差不了多少,但她懂得掩饰野心,在贵妃倒台前,她丝毫不肯显山露水,只有为了孩子,她才肯求到皇帝面前。
但赵贵妃死了,局势就有所不同了。
二皇子做了那样的腌臜事,恐怕已经失了圣心,这让云妃心里升起一个摇摆的念头。
其实这么多年,皇帝宠她,除了她的确温柔,善解人意,还有太后的缘故。
当今太后,和她云妃一样出身旧贵邵家,就她所知,这位隐居在热河行宫的邵太后,心思可深了去了。
邵家虽不比赵家,但若想要争一争,也是有些资本的。
端看太后愿不愿意助她的祐儿了。
这样想着,云妃仍旧领着周建宁和周怀祐,恭恭敬敬地朝皇后皇帝行了礼,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齐妃膝下只有两个公主,三公主周礼宁和四公主周安宁,两个公主玉雪可爱,是对双生子,只比五公主周扶宁大了两岁,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见了皇后,乖乖巧巧地行了礼,站在母妃身边,便再也不不动了。
沈皇后微微含笑,说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她今日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