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枳是在夏天被带到徐家的。
司机沿着蜿蜒的山路把他送到山顶的徐家别墅,一路寂静无声,离平地越来越远。汽车引擎熄灭后有一股尘土的味道,周枳看到接他的徐家管家皱了眉毛,接着听到他没有起伏的声音:“小周少爷先去洗澡。”
他的行李被管家拿去检查,需要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品后才能还给他,于是他只能抱着管家准备好的东西进入浴室。
浴室里氤氲着水汽,周枳擦了擦镜子,认真地观察自己的身体——过于单薄,没有硬朗的线条;肌肤倒是白嫩细腻,没有疤痕。
叔父就是想让他以这样的身体去伺候徐家大少爷?
周枳踏进浴缸,想起在躺在医院只有眼睛能动的周奋。他因自己最爱的女人和亲弟弟搞在一起而气到中风,病后公司被夺走,现在唯一的亲儿子还要被他们送上别人的床,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周枳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样咒他爸死不太好。
泡了一会儿澡有人来敲门,说是怕他晕过去。
周枳只好擦干净,换上衣服,由着管家的安排把他领去大少爷的卧室。
“您的行李我们已经放在客房,不过要等大少爷回来吩咐,您才可以去客房。”管家就这样把周枳留下了。
门锁轻轻一响,周枳知道应该被反锁了。
他只穿着一件内裤,外面披着浴衣,猜测徐大少这是要验货吗?
卧室里面的装修极其简单,没有多余的摆设。
听说这位徐大少人模狗样,商场上手段狠辣,情事上也绝不手软,被他玩废的人很多。不过鉴于他的权势,仍然有无数不怕的人想要爬他的床。周谦自己不能爬,便让周枳去爬,他也不怕周枳朝徐大少吹枕边风,把自己给作死了。
因为徐家人出了名的没有心,他们不会爱人。
周枳没有可以计算时间的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站得腿麻时门开了,来的却是管家。
管家说:“大少爷今晚不回来,吩咐小周少爷自便。”
周枳来到为他准备的房间,翻了翻自己的行李,几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整个别墅都熄灯后,周枳还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吊灯。
他是打算跑的。
夜深人静,徐大少不在家,安保松懈,周枳从二楼跳下去,翻墙走人。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周枳听到树叶沙沙作响,蝉鸣嗡嗡,看到天越来越亮。
出口有加长版的车横着,周枳看到后便放缓了步伐,他以为自己听到轰然一响,有什么东西倒塌了,其实只有徐大少在讲话。
“小周少爷,对吗?”
说不回来的徐沉夏正靠在保安亭的门上,笑着说:“我本来想等在冬回来带他一起走,结果等来你。”
想来徐家别墅的人很多,想从徐家别墅跑走的人也不少,徐沉夏见多了,心平气和地问周枳,“上车吗?看时间在冬不会回来了,我们一起走吧。”
周枳一声不吭,乖巧地同徐沉夏走。
徐沉夏身上有寒露的味道,即使面露笑容也让人觉得不能亲近他。
管家对徐沉夏的到来也感到吃惊,嘘寒问暖好一番,徐沉夏却只对周枳说了一句话:“小周少爷去你自己的房间吧。”
白天周枳发起了高烧,家庭医生给他看病。这是个很八卦的男人,给周枳检查身体还趁他虚弱扒他衣服,啧了一声问:“身上没印记,徐大少昨天没有碰你?发烧是自己整的是吧?”
他含糊地应了。
“我姓季,叫我季医生就好了。”季医生给周枳开了退烧的药,又留了许多其他的药膏,“你以后会经常看见我,这些药你留着备用。怎么用自己看说明书,可以让自己少受点苦。”
他带着相当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周枳,“你不会是徐大少喜欢的类型。”很快他又自言自语改口,“说错了,徐大少怎么会喜欢人呢哈哈哈哈。”
季医生走的快,来的也快。周枳的体温后来又上去了几次,季医生每回都来,并且每回都要摇头叹气:你身体这么差,怕是吃不消徐大少的。
周枳有气无力地微笑看他,照常在没人看着他时抠喉咙把吃下去的药都吐掉。
然而他的免疫系统太强,没拖几天便好了。
季医生在门口和管家谈话,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周枳不是什么病原体,让管家放宽心,接着又问起徐沉夏最近的行踪,得到在周枳发烧的第二天就去E国出差了的答案。
怪不得没看到他。偷听墙角的周枳松了一口气。
季医生又问:“二少爷呢?我记得他和小周少爷读同一所高中的,小周少爷都放暑假了,他人哪里去了?”
管家面露难色,“二少爷说大少爷在家他就不回来。”
“哈哈哈大少爷都出差了他也不回来?”
“说是等大少爷的味道都散了才肯回来。”
季医生看管家一脸纠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