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间飘来熟悉的护肤品香气,让他又想起童年的无数个夜晚,他看着妈妈把脸光洁的那面冲向镜子,慢条斯理的往上抹ru霜,抹着抹着就会哭出来。
纵然周雪荣年纪再小,也明白脸对女人有多重要。他想自己就和妈妈脸上的伤疤一样,是她受过的伤害的具象化。
一道长在脸上,一道长在心里。
他偶尔从街坊四邻那儿听过,她妈妈年轻时有多好看,多有才华,追她的人一大堆。要是当年没去美国,指不定过上富太太日子了,哪像现在成了轰动世界的连环jian杀案幸存者,脸毁的比鬼还吓人,人还疯了,还得养活jian杀犯的儿子。
听到这些,周雪荣连让周谧抱抱他的奢望都不敢有了。
妈妈已经那么痛苦了,他不能再加剧她的痛。
而现在,这个怀抱就落在他身上。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终于可以拥有和其他孩子一样的权利,叫她“妈妈”,拥抱她,关怀她。
他要怎么拒绝?
所以他闭上了眼。
“嗯。”
周谧说了句“好儿子”,捧起他的脸,用指腹从他的眉毛描摹至唇角,面露母性的慈悲,泪水蓄满眼底:“哎,你都这么大了。”
周雪荣强忍酸楚,以同样的柔情凝视这个青春不再的女人。在真实的时空里,他没有机会看到周谧自然衰老的样子,也绝等不来她温柔的抚摸。
她总是看到自己这张脸就发狂,说他长得和那个变态一模一样,说他高耸的眉弓下藏着一双会吃人的眼。
迟来的母子和解让这座老房多了点光彩,周雪荣蜷缩着挤在小塑料凳上,面前摆着一桌妈妈亲手做的菜。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幕后之人布的一个局。把他干涩的心泡进蜜罐,浸润他直至麻痹。
饭菜的香气逼人,周雪荣却迟迟未动筷。
周谧不断往他碗里夹菜,自己端起碗吃了起来。
周雪荣这才夹了块鱼rou送进嘴里,滑嫩鲜香溢满口腔。味觉充分调动五感,壮大了此刻的真实感。
“好吃吗?”
周雪荣点头。
“你这孩子啊,从小就不爱说话。”周谧扒了口饭,又shi了眼眶,“都怪我,以前对你太狠心了,你当时还是个孩子,又能懂什么啊?我却把别人犯下的罪都算在了你头上......”
听着女人喋喋不休的自责和忏悔,周雪荣往嘴里扒饭。这么多年的成长,让他习惯了把所有情绪关在笼子里,像被驯服的野兽。
他的平静却让女人哭得更凶。
“这么多年,妈妈都不在,你一个人过得还好吗?”
他不会告诉她,在她自杀过后,他曾经患过短暂性失语。也不会告诉她,因为长期遭受她的虐待和贬低,在缺乏了母亲的引导和爱护下,他直至十岁还没有基本常识,所以时常被小孩欺负。
“我过得不错。爷爷带我回家,给了我名字,供我上学,教我画画、做雕塑。”
周谧露出欣慰的笑。
他隐去过去人生种种苦痛,却还是忍不住想提一个人。一个在他生命里浓墨重彩的人。
“我们住在一个大院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两家人。他们也都有小孩,男孩叫徐明朗,女孩叫薛莹莹,都比我大三岁。”
周谧不自觉放下了筷子。
周雪荣的神情是他自己都看不到的温柔:“我们三人一块长大。薛莹莹男孩气,但其实心很细,对我像亲弟弟一样。”
“那个叫徐明朗的男孩的呢?”
“这个说来话长了......”周雪荣狠狠眨眼,想要忘记残留在视网膜上最后一坠,“他是我爱人。”
凳子腿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蜂鸣。
“啊。我...我就是太震惊了。”周谧拢了拢头发,不自然的笑让周雪荣充满了困惑。他猜想如果真正的周谧还在世,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反应。
“你喜欢男生?”
“可能吧。我只喜欢过他一个人。”
听到儿子这样直白的回答,周谧没有大摆生母架子,说一些“你可以和女孩试试”“改了吧”之类的话惹他生厌,而是说:“他对你一定很好吧。”
“和妈讲讲。”
他们第一次见面有多狼狈呢。周雪荣还记得自己穿了一件宽大不合身的杂色毛衣,还有磨毛了的牛仔裤。因为他爷爷家里没有小孩衣服。
那时他已经两周没有开口说话了,爷爷带他去医院瞧,医生说是心因性失语,受刺激导致的,只要耐心疏导,开口说话是早晚的事。
徐明朗站在院子的台阶上,穿着橘色棉袄,头发炸得像小刺猬,皮肤是被阳光吻过的蜜色,一看就是个调皮孩子。他看着门口瘦弱单薄的男孩,脸上闪动着不加掩饰的好奇,就连做自我介绍的口气都有种自信。
对于年幼的周雪荣来说,这份自信就像天边的星星一样触不可及。
他真的很想说话,但声音却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