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空荡荡的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也被拍得蓬松,唯有床单上还留存着些许褶皱,提醒曾经有人在这张床上待过。邵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十指交扣着紧紧纠缠在一起,指关节在无知无觉中被捏得发白,旁人看着便觉得疼。可这里根本没有旁人,而邵源也沉浸在自己那一片空白的世界里,连自己的痛楚都忘记要去感知了。
邵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消毒水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一下子就把他带到了那个下午。他的父亲躺在这张病床上抱着一个才刚刚学会嚎啕大哭的孩子,他的丈夫则搂着父亲的肩膀朝着那个孩子露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笑容,那正是他的两个孩子费尽了力气想要得到却从来都没法拥有的,来自亲生父亲对他们的诞生的期待。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撞见了这幅画面时四肢瞬间凉透的感觉,仿似一个走在悬崖边上的人终究还是掉下了万丈深渊,恍然大悟之余却还是免不了摔得个粉身碎骨。可是他依旧还是选择了维持着自己作为妻子的那一份体面,哪怕脊椎骨全被冷汗shi透,也还是挂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那时,他真的恨不得,恨不得——
脚步声渐渐靠近,邵源身上的每一块肌rou都不受控制地发起了抖。恐惧?辩驳?愤怒?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他说不上来的东西。他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从椅子上站起来,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自己最爱的男人。奇异地,邵源再看到高阳的脸后心中反而不再觉得慌张了,他打从心底里撕扯出一个笑脸,就如同每次高阳离开家时他看着高阳的背影所露出来的表情一样。
他相信,他的丈夫总会回来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你照顾好他,我一会出去继续去找他。”
高阳的声音里满是烦躁,被男人的大手抄着的小东西猛地就塞进了邵源的怀里。小孩子特有的nai香钻入鼻腔,是生命轻柔的味道。但邵源的只觉得脸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两巴掌,情不自禁地接下了方才一直未曾说出的话。
“我恨不得把他摔死!”
邵源怒吼,声音尖厉得吓人,像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挂着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狰狞表情。他把这个彻底破坏了他生活的孩子高高举起,越过肩膀,越过头顶,生命的脆弱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只要重重一摔,这个小东西就会消失在世间中不再留有一丝痕迹。邵源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了起来,小东西死了,他的生活很快恢复正常:丈夫在外工作,他照顾孩子,他们还会是所有人最为羡慕的一家四口。
小东西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啊呀啊呀地挥舞着四肢,嚎啕大哭。
邵源在幻想中险些笑出了声,但现实却是他的丈夫正用一种冷漠的目光穿透了他的幻想,而他在这样的目光面前动弹不得。
“你摔啊。”高阳冷淡而冷漠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摔。”
邵源张了张嘴,还想叫嚣着给自己壮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个明明那么轻那么轻的小东西突然变成了一块沉重的巨石,直把邵源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托举着孩子的双手发抖,整个身躯都不自觉地打起了摆子,摇摇欲坠。于是小东西的哭嗓越发厉害,撕心裂肺地哭,像是要把心都给哭了出来。
“不摔是吗?”高阳冷笑了一下,朝着邵源的方向走去,邵源则害怕的后退。
“你不摔,我帮你摔!”高阳比邵源高上许多,手一举就把小东西给夺了过去。邵源还在发愣,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手中空空,继而陡然发出一声尖叫,扑上高阳跟前。
然而高阳就没想着要跟邵源争抢,他手上一松,邵源便紧紧把小东西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如同母兽护着自己的崽子似的,把孩子紧紧的搂住,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抖,泪水一颗一颗地落下,打落在小东西的襁褓上,把襁褓打shi了一片。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哭。
高阳走了,邵源却还是抱着孩子待在原地。小东西不哭了,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个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却搂着自己哭的大人,满脸写着好奇。兴许是邵源的头发搔刮到了他柔嫩的脸颊,小东西‘呀呀’地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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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源回到家的时候高昭刚从卧室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套全是粉色蕾丝的内因正准备藏好带回去,没想到这还没开始找能够用来藏的袋子就被正主抓包抓了个正着,因此连忙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也没留意裤兜外头还挂着条肩带,光顾着舔着脸迎上去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在家里都要无聊死了!”高昭像是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搂住了邵源的肩膀,邀功似的把脸凑到邵源跟前,“我刚刚还把侄子们给带回家去了,我爸爸可会照顾人了,你就放心吧!”
邵源不做声。
高昭眨巴着两只眼睛看着他,就差没在脸上写着‘快夸我’了。
邵源伸出手,小尾指从高昭的裤兜里勾出一件自己穿过的内衣。高昭讪笑,把内衣重新在裤兜里放好,等邵源坐下后又挤到沙发上挨着邵源坐下,脸上缺乏那种干坏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