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秋天,风吹得有些凉意,天空Yin沉沉的。
敬老院里正在举行一场简单的葬礼,棺椁停在台阶上,一位牧师正在进行演说:“全能的天主圣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圣子耶稣拯救了我们,求你垂顾,接纳他于永光之中”
在场者身穿黑衣,空中一排白发苍苍的脑袋。
秦尧是这些白发中少有的黑发,他站在最前排,充当家属角色。
周爷爷不算真正的基督徒,在敬老院几年的最后光Yin,跟着浑信了一通,一位自称上帝子民的老爷子就要给他举行西式葬礼,要布道演说,要送上天堂。秦尧赶来后,什么都安排好了,再一问,也是周爷爷生前的意思,他就不好有什么微词了。
周爷爷一生无子,秦尧承蒙幼年时他对自己的照顾,每个月常来看望老人家,此时自然就承担了送终的责任。
遗体进行了火化,傍晚送去了墓园。秦尧亲自看着骨灰下葬,看着土一点点掩埋。坟前立着一块花岗石墓碑,这是早就准备好的,生前事不能做主,身后事总可以自己准备。
秦尧盯着墓碑,那上面的相片是很熟悉亲切的,他一点不觉得可怕。唯有周淳和三个字——那个名字,他感到了奇妙。原来周爷爷是有名字的,不是生来就做了老爷爷,这个生命曾经有名有姓的鲜活过,存在过。
现在呢,全都化成了灰,归于了土,终至虚无。
墓园里散发着泥土腥气,鲜花香气,与泪水咸涩,或许还有些尸体腐烂的气息。
敬老院的朋友们身体不大好,没跟到墓园来,现场就秦尧加一个穿大衣戴礼貌的矮小老爷子。
秦尧一转身,发现老爷子还没走,他勉强劝道:“周爷爷这就走了,您也回去吧。”
老爷子嗨了一声,慢腾腾的动了动,没挪地方。
他盯着墓碑说:“这老小子跟我讲要到外面的世界看看,结果一步没走出去,人就没了。嗨!”
周爷爷居然有走出敬老院的志向,秦尧没听说过,有些惊讶,又觉得悲伤。
小老爷子拄着拐杖下台阶,长声叹道,“所以人呐,该做的事就得抓紧了做,等到一只脚踏进坟墓,可就来不及喽!”
Yin天,又到下半年时节,光明的白昼确实是越来越短了。
晚上有场酒会,开车去的路上,顺便去了趟公司,要换衣服和化妆。秦尧之前没怎么参加过这种活动,今时不同往日,他越来越体会到规则的含义。规则就是公司让他参加的活动他得参加,让他代言的广告他得接着,哪怕那广告是牙齿翻飞的在视频里狂嚼口香糖。
上部电影取得成功,苏白韵得了个最佳男主角,成了真正的大明星。相应的,秦尧只得了个最佳新人奖,看起来就没那么光鲜。赵姐抱怨说都怪陆总不在了,不然这最佳男主角保准是他的。苏白韵那演的什么呀,就仗着一张小白脸,在大荧幕上根本不行。
秦尧听她说的热闹,一点没往心里去。这部戏对他的提升,其实要比苏白韵大的多。他展露了头角,表现得极具天赋,一夜之间片约应接不暇,是真正的鲤鱼跃龙门。而有的时候,奖项对一个人来说既可能是鼓励,也可能是终结,从此再也没有超越之前的表现,这在圈子里都是司空见惯的。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一块敲门砖比一座领奖台更加实用。
先不谈那些远的,这一年秦尧起码比先前忙了十倍,日程满满,真正体验到了名人的生活。在公司换完衣服弄了下头发,他就马不停蹄赶往酒会现场。
苏白韵比他先到,他们两个一起参加这活动,没别的意思,又是公司的安排。上部电影出来后,民间有不少他俩的粉。苏白韵开玩笑说,这波粉的不亏,明里暗里咱俩都是一对,随便牵个手那讯号都是货真价实的彩虹旗,当然,撒的糖也是彩虹糖。
秦尧作出鄙视表情,说:“我看你放的屁也是彩虹屁。”
苏白韵咬牙,“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
所以这俩人不能好好说话的,三言两语过后,总开始互相伤害。
到了现场,酒会已经开始。秦尧先被介绍认识了几位朋友,聊的还挺投机,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苏白韵过来拍他肩膀,很大力的那种拍,响声震耳。
他有时候故意这么做,不知道是为了显得自己男人味一点,还是恶作剧。
秦尧跟他认识这么久,总归能够猜到,人家是生气了。
来了这么久,也不去找他说话,能不生气吗?
秦尧知道原因,只是不想做,因为找到了,就意味着要跟在后面看他和别人谈笑风生。苏白韵喜欢让秦尧跟着自己,带小弟似的。
此时秦尧忍着震痛,对这位明里暗里的情人蹙起眉头。
对方没事人似的,挺温柔的问:“一会儿有拍照的,你就摆这副脸色给人家看啊?”
“拍照的时候,我自然会拿出职业素养。”
“那你哭丧着脸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死了人呢。你这一天干嘛去了,不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