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大人,柳夫人到了。” 曲江在外头通传了一声。
曲默闻言忙起身,将头脸都从曲鉴卿怀里摘出来,又抬袖抹了眼角和两颊的泪痕。
“倒还晓得害臊。”曲鉴卿打趣了一句。
曲默耳根都都红了,却还要犟嘴:“ 没有的事!”
曲鉴卿唇角翘起,眼底流动着浅浅的笑意:“好了,咳咳……别闹了,去、去歇着吧。”言下之意是他接下来要见柳观玉了,叫曲默退下。许是谈之事曲默不便知晓,又或许是因他跟柳观玉见面曲默不方便在场。
曲默却佯作不懂,挑眉笑道:“你才要歇着,任凭什么要紧的事,也得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议。”
而后不等曲鉴卿反驳,曲默已起身,他顺手掖好了被褥,温声道:“父亲好好养伤,府里这些小事我还应付得过来。”
曲鉴卿不置可否。
曲默侧首,在曲鉴卿耳边轻声道:“我是你教的,你还不放心?”
曲鉴卿抬眼,视线便跌入曲默笑意盈盈的眸子里,那其中的爱意浓烈地像旋涡一般,叫人目眩神迷。
曲默低头在曲鉴卿眉心印下一吻,“睡吧,我等会儿叫常平过来伺候你,有事唤他就好。”
说罢,曲默便离开了。
曲鉴卿躺在床上,轻轻阖上双目——他的默儿,似乎变得没那么好懂了。
曲默到院外见了柳观玉。
“柳夫人找我父亲何事?”曲默略一躬身,权当行礼了。
柳观玉回以微微一个万福,颔首道:“大人昏睡了数日,妾身理当去瞧瞧。”
“父亲方才睡下了,您有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
“不过是府里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大人若睡下了,妾身便晚些时候再来……”
曲默定然不信她这套说辞,他轻笑一声,不疾不徐道:“父亲养伤,这几日不能Cao劳。若是小事,柳夫人自己拿主意便是。若是有要紧的,您差人给常平送个信儿,我即刻处理。”
柳观玉能料理相府内务多年,自是聪慧过人。见曲默言谈间尽是冷漠之色,她也不再坚持,只是垂下眼睫,顺从地应道:“那便有劳公子代妾身向大人问安了。”
见过柳观玉,曲默便出府去了,到的不是别处,正是九皇子燕无痕的府邸。
前来迎曲默的,却不是燕无痕从清风殿带出来的老太监,而是个脸生的小厮。
曲默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那先前的老太监,那小厮便答说老太监数日前出府采买,而后便不见了踪迹。
曲默了然于胸——齐穆办事,果真是干净利落、叫人放心。
“你家殿下呢?”曲默问道。
“殿下到宫里给陛下拜年去了,大人要不进来坐会儿?”
曲默颔首:“也好。”
小厮在前头带路,一路领曲默到了会客的大厅,引曲默落了座,又上了糕点香茗。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燕无痕从宫里回来了,他甫一下马车,门僮便迎了上来,说是府内有贵客造访。燕无痕狐疑片刻,打发了身后的捧着皇帝赏赐的侍卫,朝门僮问道:“是谁?”
“打丞相府来的。”
燕无痕眸子一黯,“知道了。”
——越是怕,越要来。他将将忘了燕贞的那句“曲默与曲鉴卿有染”,正主便找上门了。
快到正午了,起了些微风,吹动着吊在抄手游廊檐下的竹帷。曲默便于游廊一隅负手而立,他穿着身黑绒的衣袍,滚着金边的封腰将他的腰身缠得劲瘦,更显身姿高挑挺拔。他身侧别着根短鞭,想来是骑马出行。
燕无痕纵有诸多顾虑,见到曲默这一刻也都尽数消散,只余欢喜。
“怎么舍得来看我?”燕无痕走上前去,温言试探道。
曲默闻声回首,“有事找你”,话落举目四顾,“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燕无痕眉头轻蹙,抱怨道:“我就知道。若是没事,你怎会来找我。”
曲默没再接话了。
燕无痕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自知无趣,也便即刻应道:“你…罢了…跟我来。”
燕无痕领着曲默朝后院的园子走去。他的府邸建成没多久,因着没有封地又不曾娶亲,是以府内清净得很,偌大的地方,连下人都没几个。这花园更是腐叶与雪层堆叠,像是年久失修的废旧庭院。
燕无痕似乎也未曾料到他的园子会是这幅模样,不过好在树木都只剩躯干,周遭没有能藏人的地方,确实是不怕有细作偷听。
这园子长久未有人踏足,昨夜下的雪厚厚铺了一层,踩在鞋底下吱扭扭作响,响的人牙痒痒。
因着方才燕无痕那句冒失的话,两人同行一路沉默。燕无痕有些懊恼,又心有不甘,是以顿住步子,转身看向跟着他的曲默,“你便厌恶我到这种地步,连一句玩笑话都听不得?”
曲默也便顿住步子,垂眸沉声应道:“你心里清楚。”
几次三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