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辰醒来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冻得面色发青,脑袋昏昏沉沉地靠在楼道脏兮兮的墙壁上。他瞥了眼手表,早上七点。靳子辰站起身,揉了揉疲惫的脸,抖擞Jing神敲了敲许岩的家门。
叩叩叩。
他一连敲了十几下也没人开门。靳子辰满脸狐疑,在门外转来转去,甚至把耳朵都贴到了门缝上偷听,也寻不到一点动静。他茫然不解,挠了挠一头乱发,上方楼道突然响起轻细的脚步声。
靳子辰抬头一看,一个小女孩瞪着一双稚气的大眼睛,穿着肥大褪色的校服,抓着书包带紧张地盯着他。
“嗨。”
靳子辰吹了声口哨,熟练地露出面对某些他颇感兴趣、却腼腆内向的Omega的帅气笑容。那小女孩贴着墙根挪下来,两条眉毛一直忧郁地紧拧着,小声开口道:“请问,大哥哥你在晓峻家门口……有事吗?”
靳子辰刚想问“晓峻”是谁,看到小女孩眼中的敌意又把话吞回肚子,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这户人家里有人叫许岩吗?”
小女孩面色稍缓,点头道:“嗯,我知道。那是晓峻的哥哥,晓峻经常跟我提起岩哥哥。”
“那就好办了。”靳子辰厚着脸皮说,“其实我是他哥的男人,就是许岩的Alpha。你该知道许岩是Omega吧。我们关系很亲密,马上就要到标记的地步了。”
“哦,这样啊。”
小女孩这才松了口气,眉开眼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人来找晓峻和他家里人的麻烦了。既然岩哥哥的Alpha也在,那就更安全了。”
——重点来了。
靳子辰问道:“许岩他们现在不在家里吗,我刚才敲了半天也没人应。”
小女孩拽着他的袖口,神秘地示意他凑近自己。靳子辰把耳朵俯到小女孩嘴边,听对方低声道:“他们暂时躲到其他地方了。晓峻的爸爸一回来,就把晓峻和他妈妈带走了。如果岩哥哥知道这件事,那他应该也在那个地方。大哥哥你就去那里找他们吧,地址是……”
靳子辰的双眼越睁越大,眼眶在过度的疲劳下被撑得干涩酸涨,眉头却拧成十字。他在心里盘算半晌,想到某种可能性,突然焦躁起来,对小女孩道了声谢,转身就要朝那个地址奔去。
他偶然瞥见女孩校服上破旧的补丁,在单肩包里搜寻一番,拿出一条熠熠发光的坠子。桃心形的金坠质感细腻,色泽纯正。这原本是他去海岛度假时,打算带给楚俏的小玩意儿,现在他塞到小女孩手中,说:“哥哥送你了。”
小女孩惊异地看了看手心里做工Jing致的吊坠,一时被那柔美的光泽吸引,情不自禁拿在手里赏玩。见到小女孩脸上绽放的新奇笑意,靳子辰挺高兴,在手机里叫了辆出租车,抬腿就往楼外跑去。
这时,女孩仿佛回过神一般,背着沉重的书包,急切地跟着靳子辰的背影往楼下跑。她气喘吁吁,边追边喊:“大哥哥,你等一等!我不能收这个——”
她喊声未止,靳子辰已三步并作两步,咚咚跑下楼梯,高大的身影如一道迅急的飓风,眨眼消失在大楼之外。
***
许岩在天刚蒙蒙亮就被噩梦惊醒。他睡眼朦胧地注视着窗外,腹部传来一阵阵僵硬的钝痛。许晓峻紧抱着他的手臂睡在一旁,圆圆的小脸在睡梦里严肃地紧绷。
许岩望着弟弟的脸,心头一阵刺痛。像弟弟这么大的男孩,这个年龄应该与同伴们一起踢足球、玩模型、丢沙包,而不是在这个泥淖般的家里挣扎打滚。他的弟弟就这么失去了童年时代该有的天真、活泼以及任性的权利,像个谨小慎微的小大人一样,眼中充满了某种令人心寒的、对世界的畏惧与早熟。
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太弱了,没能照顾好他。
“岩岩。”
赵婉容悄悄推开门,坐到床边,抚摸许岩脸上的青肿。许岩握住母亲的手,望着对方手臂上的斑驳淤青,鼻尖一涩,差点就这么愧疚而愤恨地哭出来。
昨晚他们又一次被许洪强打了。一开始是他,后来赵婉容听到声音跑出卧室,细瘦的双手死死扯住了许洪强那铁锭似的手臂!许岩还是第一次见到赵婉容如此疯狂的模样,就像一只咆哮的母狮,朝凶神恶煞的许洪强声嘶力竭地吼道:“岩岩他是Omega,是Omega啊!你身为父亲从小没照顾岩岩和小峻就罢了,现在你一个Alpha殴打自己的Omega儿子,你还有人性吗?!”
或许是赵婉容罕见的狂怒令许洪强怔住了,或许是许洪强不想让吵闹的动静被他人察觉。总之在赵婉容搂住倒在地上的他哭泣时,许洪强只是拧着那张凶暴的脸,呼哧呼哧地粗喘半天,就穿上鞋子和大衣,于深更半夜离开了家门。
“妈,对不起。昨晚让你也受牵累了。我该听你的话,不和他多嘴的,对不起。”
许岩哑声道,揉了揉泛红的眼眶,尽量不让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母亲面前。赵婉容摇了摇头,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他的脸,脸上那丝安慰似的浅淡笑意逐渐消失,垂头小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