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冬天来得很快,凛冽的西风卷起街面上的枯叶,催促着竖起衣领御寒的路人更快前行。
林本川照样每天独自上学放学,回到暖气开得很足的家里,把大衣脱了,一遍又一遍地在钢琴上弹那首《piece peace》。
琴键冰冷,他却觉得比什么东西都温暖,干脆关了暖气,整个人趴在上面,呆呆看着琴身上自己的倒影。
他最近瘦了,经常生病,就连科林那家伙也忍不住关切地问他“你没事儿吧?”
爸爸还是一样的忙于生意,抽空飞来德国看过他一趟,绝口不提小秋的事。
听说小秋母亲的病更重了,大家都瞒着,不告诉她儿子死了,但是她好像有预感似的,变得更疯了。
这么多事情压在林本川心头,他几乎喘不过气,但没有和人倾诉的必要。他甚至不想活着,但他不能死。
这条命,是小秋用自己的命换的。
他不是俄尔普斯,没有Yin间的神宽恕他去下界找自己的爱人,虽死何益?
耳边一阵喧哗,是门铃响了。他一动不动,等它响过几遍,终于归于沉寂。
大概又是喜欢恶作剧的小孩闹出的动静吧,这栋公寓的门禁该再严点的。他疲惫地想,往钢琴上靠得更紧了些。
不一会儿,又是“叮咚”一声。
这回是手机。
林本川原没想去看它,但搁在一旁沙发上的手机自己亮了起来,上面几行字跳入他的眼帘。
“林本川先生,Deutsche Bank祝您生日愉快。”
短信 “叮咚” 声不断,一连好几条都是各大商场发来的生日祝福。
林本川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
他心里隐隐生出些希望:今天是生日的话,会不会有奇迹出现?
这想法幼稚得林本川自己都觉得可笑,但不知为什么,他情愿相信这自欺欺人的谎话。猛然间,他又想起方才那阵门铃。
他在柏林没有朋友,万一门外的真是小秋呢!
地板冰凉,林本川来不及穿鞋,慌不择路地奔到门前。扳动门把手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快到双手颤抖,险些打不开门,又一次用力的按下门把手。
“小秋!”
许久未出口的呼唤逸出他的喉咙,幻想中,下一秒他就会看到林季子在门后面,笑着冲自己张开双臂——
但是。
什么都没有。
小秋?
林本川眼前只有冰冷坚硬的墙壁和走廊,两扇电梯门紧闭着,不见一丝人影。
自欺欺人的泡沫被戳破了,他的心剧烈颤抖着,带起浑身战栗。
他捂住脸,哭声伴着泪水从指缝漏出来。
怎么回事,明明很久没有哭过了。他已经学会坚强,却轻易被那点关于林季子的幻想勾动脆弱情肠。
直到几滴眼泪滑落,“啪嗒啪嗒”声在耳边响起,他才发现门前放了一个纸盒。
里面是一块蛋糕。
他爱吃的水果裸蛋糕,贴心地没加芒果,因为他会过敏。大小是刚够一人吃的4寸,一切都像是为他特别准备的,他想不出来除了小秋还会有谁?
但仔细一看,一些细节却毁了这虚妄的臆测——蛋糕上附赠的贺卡字迹过分清秀,一看就是个女孩写的。
“亲爱的Jonas,祝你生日快乐。”祝福语也生疏得像个普通朋友,把林本川心头明灭了几遭的希望再次浇灭。
还奢望什么?那样撕心裂肺的生死别离,小秋坠进深海的瞬间自己亲眼所见,记忆里那些画面太过惨痛,惨痛到他无数次想要遗忘,却忘不掉。
他多希望回到前生被林季子肆意折磨利用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他的小秋还活着,会对他笑、会在生日这天敷衍地陪他吃一小块蛋糕。
若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时间就会变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12月。
“小川。”父亲林关中难得给他打了电话,简短而生疏的寒暄之后就切入正题,“下周在台北有个酒会,你回来一下。”
林关中当惯了大老板,就算对儿子也客气不过三秒。林本川早就习惯了他这种颐指气使的说话方式,淡淡应了句:“知道了,爸爸。”
“到时候要把自己收拾得Jing神一点,助理说你脸色很难看。”对林关中来说,这就算是关心了,“记住别提你弟弟的事……她还不知道。”
林本川当然知道“她”是谁,想起来心里更痛,敷衍地“嗯”了一声,少见地直接摁掉父亲的电话。
没了林季子的酒会果然更加难熬。
一周后,林本川神思不属地站在父亲身后时想。
林关中先前没告诉他,今天酒会来的全都是中塑的合作伙伴和林家的老朋友,政界商界、国内国外的宾客凑了一大屋子,暖色的灯光反射着通透的香槟杯,觥筹交错间一派和谐。
没有人记得林季子,除了自己。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