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有种热浪扑面的错觉。
像加州夏季明晃晃的阳光直直地打在脸上。
他后知后觉地用手指蹭过下颚角,小心翼翼地、装作是拭去刚化成水的雪花。
江岸人满为患,喧闹已经掩盖过警车鸣笛的声音,交警一边拉警戒线,一边疏导人群。
“这里人太多了。”陆离低声说,刚刚亲密的举动恐怕会被注意到。
“管他们做什么,没人认识我们。”
陆离心中是有一些放松的,他几乎不愿意去拥挤的场所,然而在这里,他俩和数千人一同跨进另一个时刻,和他们一样,充满喜悦地感受热切的情绪与气氛,且今日不同于以往的喧嚣。
甚至他们的心情是连结在一起的。
他和傅琮的心情。
市富庶,烟火表演十分盛大,一束落下,另一束又接上来,好像永远会照亮宁静的江面。这座城,人人都涌向这里,世世代代更替交叠,他们的劳作、所受的苦难造就了今日繁华。
今日有再多叹息和苦楚,都被黑夜吞噬,明日太阳照常升起。今年也是如此,它会继续被新的一年替代。
陆离之前常想,真正永垂不朽的恐怕只有死人、死物,从而并不对某些事情心存期待。
熙熙攘攘的人群换了一波又一波,两人却没有挪动。
傅琮沉默了好一会儿,四下人都散开不少,他轻轻出声也能被听到。
“要不要去喝酒?”
他鼻子被冻得发粉,视线从烟花移开转向陆离,温热的掌心包裹着陆离冰凉的手指。
陆离随他来到一处小洋楼,市中心鲜少有这样的寂静之处,闹中取静,别有一番滋味。
洋楼外形Jing致,坐落在小花园内,此时大片的草坪上只有萤火虫似的小圆灯散布在其中,时明时灭。
“周辞倒会享受,寸土寸金的地界竟然硬生生圈出一块地当会所。”
“谁说是会所,我这地方可不干违法的买卖勾当。”
陆离早猜到是周辞的地盘,装修风格和海边庄园类似,高大树木掩映,含蓄得很。
周辞施施然走过来,冲陆离眨了眨眼。
“又见面了,陆离。”
“周先生。”
“周先生多见外啊,你可以给我起一个昵称。”周辞说话时丝毫不觉得奇怪,“比如小周、小辞之类的。”
“那就叫周哥吧。”
“周哥挺好的,不过老周应该更稳重一点。”周辞若有所思。
“听起来像你的司机。”傅琮冷笑一声,带着陆离往大门去了。
“最近开发的那块小岛,已经有大半的别墅卖出去了。”周辞站在电梯角落,抱胸道,“陆离有没有兴趣投资一套,给你友情价。”他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
“最近没有买房的打算。”陆离挑眉,“具体是哪个位置?”
“嗨,就是市周边的野滩,开发成本很低的。对了,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斯坦福?”
“嗯,在那里读的。”
“真好啊,名校学子就是不一样,傅伯高薪聘来的能人”周辞说着瞟了傅琮一眼,“到了。”
电梯停在十层。
出去便是静谧的走廊,两面墙壁上各挂着油画,都被保养得很好,看来每日有细心呵护。
“这是我自己画的,怎么样。”
“很不错,周哥喜欢临摹吗?”
“差不多,我有几幅珍藏的真迹,一会儿拿给你看看。”
周辞笑眯眯地带领两人向前走。
三人来到一个小厅,内饰不像寻常会所一般豪华奢侈,设施都是原木材质,角落还放着一颗巨大的圣诞树。
厅内沙发上坐着两人,正向这边看过来。
“这位是陆离,是傅琮的”周辞笑了笑,“是傅三的同事,做财务的。”
“你好。我是李霄鹤。”
首先站起来的男人身量高大,rou眼可见的结实身材、修理得一丝不苟的短寸无一不展示出凛然英气,即使穿着修身毛衣,那笔挺的肩背也是为穿军装而生的。
他身旁的男人与陆离差不多身高,却Jing瘦许多,只有一件薄薄的条纹衫挂在身上,像大病初愈的患者。他的嘴唇却尤其的红润,或许是皮肤太白的缘故。
男人突出的喉结动了动:“嗨。”
“这是楚清桓。”
楚清桓一笑,原本就凹陷的眼窝使眼睛更深邃。
陆离觉得他一定经常梦游。
“听说你们刚好在附近,不如一起喝酒。”
周辞拿了两杯马天尼:“喝这个可以吗?”
陆离接过鸡尾酒杯,透明的ye体底部还有一小颗灰绿色的橄榄。
杜松子味道浓烈,香气迷人。
陆离发现ye晶屏幕上正播放《西雅图夜未眠》。
“陆离会打麻将吗,咱们正好凑四个人玩儿。”周辞提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