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没有在爷爷家出现过一次。
他不出现,我就会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改变,就是宴宗羡和我重新黏在了一起。
他最终还是自己跑去找我的医生问了一遍情况,回来就主动表示要履行“分内职责”。于是家里的阁楼和外面的酒店,都在短期内被我们利用得相当充分。
也许是因为床上过份丧志,四月份就感觉过得异常迅疾。五月如期而至,我也迎来上班之后的第一个长假。
宴宗羡对我这个假期觊觎已久,早早跟我商量敲定了一起“外出旅游”。其实,就是让我跟他跑两场的点映路演。
但在长假和旅游开始之前,我们家还有一顿聚餐要吃。这是今年开始的默认规矩。因为除了宴昱,其他家庭成员今年都常居深城,这个规矩自然而然形成了。
四月最后一天的下午,娜塔莎晴雯呼叫所有人,由爷爷亲自在家庭终端那一头通知聚餐时间和地点。
接到通话请求的时候,我正好趁着仪器自动做数据分析的间隙,去茶水间冲咖啡。不料叶诀也在。
想到他和爷爷认识,而且现在我们是住在一个住宅区的邻居,我接通话便没有回避他。甚至因为工作接触中形成的熟悉,在他面前接通话,我还有种没来由的轻松。
——当然,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这种轻松的源头,是我本能想对叶诀分享我的生活。
爷爷说:“七点,深城世纪中心A楼十八层,就最新开的那家创意浙菜馆,你们都不准无辜迟到。”
大家纷纷答应“好”,爷爷确认每个人都回答后,没多寒暄,直接收了线。
我挂掉通话后下意识抬头看叶诀,发现他正盯着我。接触到我的视线,他没有丝毫不适,只微微提了提嘴角,扬起姑且算是笑的弧度。
很奇怪,他还没有走。
更奇怪的,是我自然而然便告诉他:“我们家今晚家庭聚会。”
“是吗?”他语气随意,问,“在哪儿啊?”
我于是把爷爷的话重复了一遍。他听罢点点头,笑容更明显了一些,客套地说“那祝你聚会愉快”,便往外走去。
我默然目送领导的背影。
此时我全然不知道,他这一天的笑容和背影,会成为我后来人生里经常回忆的画面之一。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爷爷亲自组局的聚餐,大家都到得很准时。我稍稍加了会儿班,已经成为最后一个到场的。
今天爷爷的兴致似乎特别高,举杯领着大家要罚我迟到酒。我于是懵懵地站着被连灌了三杯,还没坐下就头晕了。
“喝碗汤。”宴宗羡把我面前的碗拿走,换了他自己的放过来,又给我夹菜,“填一填肚子,等会儿就好了。”
“老爷子,您对小雀儿太严格了。”姑婶笑着埋怨,也嘱咐我赶紧填肚子。
酒很烈,加上确实肚子饿,我晕乎乎地忙着吃东西。爷爷就坐在我对面,语带笑意地说:“宴雀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走上了社会就要有大人的样子。你们以后也别小雀儿小雀儿地喊了,叫大名。当年,我刚毕业进单位的时候......”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起初落在我身上,到这几句忆往昔,就移开了。某种无形的压力也跟着撤去,我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从小到大,我对爷爷的感情中都带着一点敬畏。他和很多做惯了领导的人一样,身上沉淀着一种严厉挑剔的气质。面对小辈的时候,少亲近,严要求。作为孙子,我得到的疼爱和笑容已经是最多的,因此反馈的亲密值也最高。
而他的三个儿女对他,则一个比一个敬而远之。
尤其是宴宗羡。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成年之后多次缺席年夜饭,就表明了他对父亲和家庭的态度——又是父子问题。这个家庭的父子问题可能是祖传的……哦,不对,我蒙不上“祖传”的荫了。
菜一个个上来,自然又不断碰杯小酌,这顿饭的气氛逐渐热络。最后只剩下一道菜迟迟不见,爷爷瞄一眼上菜屏幕,随手按了铃催菜。
姑姑看了菜名,语气有些伤感地说:“是小鱼喜欢的菜,可惜这丫头吃不到。”
就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种隐约而奇妙的预感突然在我心里划过。我还来不及细想它是什么,嘴巴便快过脑子,先脱口而出:“那不一定,说不定……”
我顿了顿,那种预感清晰了。
变得强烈而具体。
——我觉得,宴昱在这里。
面对几位长辈的目光,我动了动唇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直接起身去开了包厢的门。然后,我真的看到了宴昱。她身穿这家餐厅的制服,手上托着一个餐盘走来。
蓦然对视,她很吃惊,我很震惊。
她吃惊,纯粹只是因为我居然这么凑巧开了门,就好像提前窥破了她预备的惊喜。
我震惊,是因为我在这短短的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