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这位郎君,可是身体哪里不适?”
三月的微风,和着细雨打在脸上,宗钦听见车轮骨碌转悠的响声,听见清脆的鸟鸣,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颠簸的牛车上。车身是凡界最寻常的类型,前面半敞着,只在后半段拉了块麻布盖上,并以此挡风挡雨。没人赶车,只有一头老黄牛慢悠悠地走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不时发出悠闲的牛叫声。
“哞——”
“郎君?”身侧那人以为他没听见,重新唤了一声。
“啊,在。”宗钦这才回过神来,他揉揉眼睛,一边回答,一边把目光投向身旁的人来——那是个穿着淡红衣裙的呃,男人。
虽然为那人的性别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从对方的某些特征上辨认出来,这位仁兄,应该就是害他在密林中遭遇追杀的罪魁祸首了。
宗钦愣愣看着对方的脸,几乎就要移不开目光:这么说吧,虽然因为一开始的先入为主造成了伤害,但这组搭配他的确挑不出毛病来。
大概是因为,天生好看的人穿什么都会有那种气质吧?
“郎君?”那边的人把手伸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目光中满含担忧,估计是怕对方傻了,“怎么了?听不清我的声音吗?”
“啊,没事、没事,我就是太困,刚刚小睡了一觉,一时间还没缓过来。”宗钦陪着笑,压下对方的手,“这位先生,该怎么称呼?”其实他真的差一点用了对女性的称谓,毕竟对方身上的衣裙,明显就是凡界未嫁女子的装束。
“噗嗤,你果然没睡醒,”那人笑了起来,像个小女儿一样以袖掩口,眉眼弯弯,“连旁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吗?”
宗钦彻底明白了——他现在身陷的这个幻境,估计,建造者有什么毛病。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准确,但根据现在收集到的线索,建造它的大能八成只是想让深陷其中的两个人扮演一定的角色,性别年龄全都不作区分了。
一想到对面摆出这样娇嗔姿态的人可能曾经是个满头白发的干瘪老人,宗钦就觉得一阵恶寒——幸好和他一同进来的,是个长得不错的修士。
嗯,性别都不作强求了。
“好吧,我承认,像这样独身在外闯荡的女子的确不多。”那边的人正色道:“我叫舜英,是个四处漂泊的江湖郎中,靠给人看诊换口饭吃。郎君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同我说说,我定然会尽力帮助。”
“那就多谢阿舜姑娘了。”对着这张脸,宗钦也叫不出“舜英”这么女性化的名字,他斟酌半晌,还是取了个折中的字眼。
阿舜并不作声,只是浅浅笑着看他,那副模样竟然怪好看的——宗钦把脸移开,有些刻意地强迫自己去看道路两旁的景色。
这位大能的幻境建造的确Jing致,无论是道路两旁的柳树、小池、稻田,亦或是偶然略过的雀鸟、一闪而过的松鼠也都是活灵活现,简直和真实的凡界风光没有两样。宗钦静静欣赏着如画美景,但他很快便发现了不对。
这一路上的风景,每隔十来分钟,便会重复出现一次——他刻意留心观察过了,无论是鸟鸣yin唱的曲调、还是松鼠斑鸠等动物出现的地点位置,全都是重复的。
这是一个无限的循环。
注意到这点,他立刻看向对面的阿舜,红衣男子正依靠在车的另一边,也和他一样,在欣赏着外面的景色,但对方没有发现丝毫的异样。
——这个幻境,是能控制人心的。宗钦渐渐了然,他并不清楚自己能保持神志的具体原因:也许幻境Cao控神志的那部分,对他这样的植物修炼者无效;也许是在进入榕树之前,被劈开的那段白茅草造成了某些地方的缺失,但能保持自己的神志,总归是件好事。他想。
分析完大致的情形,他便也安定了心思,甚至有闲情开起对方的玩笑来了。
“有女同车,颜如舜英。”宗钦侧过头,揣挪一般看向侧边的阿舜,“看阿舜姑娘的姿态,的确是如同百鸟之王,将翱将翔,却不知身上可曾带了将将佩玉?”
被这样一番调戏,女儿情态的阿舜果然脸红了,甚至还有些别致的风韵,他掩住半脸,作似嗔怒地骂道:“你混账,莫要再拿我的名字寻开心了!”
“哈哈,姑娘也读《诗三百》?”宗钦决定扮演好现在这个纨绔子弟的身份,毕竟逗弄这样一个端方优雅的男性,看着对方作出小姑娘般的娇羞情态,也是极好玩的事情。
“嗯,常看。”阿舜说:“我最喜欢里面的《桃夭》一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宗钦也被勾起了聊天的兴致。
“不,是‘之子于归’那几句。”阿舜摇摇头,面上竟多了几分认真,“比起花朵盛开、花瓣似火的美景,我更乐意看见家人齐聚一堂、欢乐喜庆的盛况。”
“阿舜真是体贴家人的好姑娘呢。”宗钦仍未放弃打趣,他换了个角度,说:“那你可曾想过,在‘于归’之后,家中‘有蕡其实’的情形?”
“当然啊,桃花怒放,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