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是shi的,冰凉的水珠划过她的发丝,顺着她的耳廓慢慢地滑落下去,让她生出一种异样的,软绵绵的痒,心都颤栗了片刻。
他们一起出门,Y刚拿到了空轨车的驾照,Cao作还有些不熟练,苏倾对着仪表盘东摸西看,Y把手搁在方向盘上,不一会又拿下来,不耐烦地拍拍她的椅背:“安全带系好。”
汽车从芦苇丛中飞驰而出,女孩双手贴在车窗玻璃上,就这么看了一路。
国高的毕业典礼上,有不少人像秋原一样大方地带来了自己的男女朋友,台下座无虚席。
这个时代的法定结婚年龄为十八岁,结婚,生育,是每一个年满十八周岁的公民的责任和义务,适时的恋爱,被视为一种光荣。
“恭喜你们毕业了。从今以后,你们或许将继续进修,或许进入社会,成立自己的家庭。”
男孩女孩们手牵手坐着,在校长致辞结束之后站起来肆意拥吻,欢呼,而教员们则坐成一排,笑眯眯地鼓掌,仿佛慈爱的父母。
“砰”“砰”香槟开放,同时无数彩色缎带迸出,飘落在苏倾前额的发上,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欣喜拥抱的年轻情侣。苏倾紧闭的眼睛睁开,伸手慢慢地将一片彩带抓进指间,Y将手臂撑在座椅扶手上,安静闲散地看着她。
“要始终记得,人类一体,你们的责任是为人类的延绵和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千人礼堂里掌声雷动。典礼过后将分食摆在台上的十层动物nai油蛋糕,每个人都领到了一杯香槟。
“这个樱桃给你。”
苏倾手里的那一块蛋糕带上有一枚红艳艳的樱桃,她将它小心地取下来,轻轻放进Y的餐盘里,仰头喝下了杯子里的香槟。
后来的许多年里,Y想起毕业典礼,都会想起满天飞舞的彩带,还有倾倒的白色nai油蛋糕上那枚红彤彤、油亮亮的宛如上了釉的罐头装樱桃,女孩仰头喝下香槟,她的皮肤、指甲和玻璃杯,都是晶莹透亮的光线充足的颜色。那是他最意气风发、别无忧愁的时刻。他捻起那枚樱桃放进嘴里,边嚼边弯起嘴角,尽管它吃起来味同嚼蜡。
校区里新栽的树苗好容易变成绿油油的一片,他们并肩走在树荫下,一直走到了国立大学的校门,门口巨大的三手相握的雕像和橄榄叶,象征着人类团结。
苏倾扬起脸迎接着阳光走,半眯着眼睛,似乎一点儿也不怕晒,手心里捏着半朵从地上捡的野草花,花梗在她手指间旋转着:“明天以后要住在实验室吗?”
“嗯。”Y低下头。
他的项目是“2+2”的深造,前两年修习课程,后两年直接进入联合政府实验室工作,人生轨迹和他牺牲的父母一样,顺风顺水,前途无限。
国立大学配备了条件最好的实验室和学生寝室,这意味着在家住的日子永远结束了,不再有人需要小机器人的营养早餐和天气预报。
“回去吧。”Y拿手背挡着刺眼的阳光,电子表屏幕熠熠生光,脸没在Yin影里,看上去有些烦躁。
“等一下。”苏倾笑着牵着他的衬衣袖口,将他拖到了学校的雕像前面,“我帮你拍张照片吧。”
Y很垂下眼,拿手挡住了眼睛,别扭又不情愿地别过头去:“不要。”
苏倾将手臂伸出去,锲而不舍地将镜头转了个像对准他。他将头扭向另一边,她便追到另一边,仔细地捣鼓着,调好光线和角度,期冀地看着他:“看镜头,Y。”
几番捉迷藏之后,他冷不防恶劣地伸出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猛地一拽,挑衅地看向镜头。
与此同时闪光灯亮了,屏幕上就这样留下了两个人的影子,白色衬衣的Y领带松着,领口开了一颗纽扣,年轻锋利的脸冷淡淡地盯着画外人,而他揽着肩膀的女孩有些失措地看向他。
两个人的发丝和边角都糊了,背后的树影和清透的蓝天却照得轻轻楚楚,甚至看得见天幕上聚成一团掠过的,小芝麻粒似的候鸟。
“再拍一张吧。”
“不。”
“就一张。”
回去的路上,苏倾手上拿着电子相机,边走路边绕着圈恳求他。
“……这张挺好。”他扫了那照片一眼,没敢多看,千万像素将她发丝下发红的耳根都拍得一清二楚。
苏倾又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咬了咬下唇,小声说:“这张有我。”
“有你怎么了?”他停下来,冷冷地横她一眼,她便不敢再说话了。
Y的行李很少,装在当年从医院拿回来的行李包里尚装不满。
晚餐之后,她便一直楼上楼下地穿梭着,一会儿塞进一只游戏机,一会儿塞进一本纸质书,还有钢笔和墨水。
“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她忙不迭地问,“我帮你装一只三明治吧。”
Y仍坐在桌前静默地吃饭,顿了顿,垂着眼没有搭话。
客厅里的寂静让苏倾觉得有些心慌,因此不停地说话,不让空气安静下来,好让自己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