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黑影。
凌涯子舒然长叹,剑式陡转,光华潋滟之下,一张俊逸的脸微微上抬,眼中光芒闪现。
“不管他是死是活,今日,我都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话音甫落,脚尖一点,纵身跃上半空,猎猎衣袍在空中展开,三千墨发在月下飞扬,剑尖定点处似万千星芒疾射而下,无边剑意弥漫旷野,日月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方秋鸿双眼睁大,心中一阵惊慌莫名闪过。
月下一人,一剑,似亘古长存的天神降临,承载了浩然月华,普照众生,时光好似被剑光阻隔,霎时凝滞于此。
叶轻抬头,双眼一眨不眨,竟是看得痴了。
“竟然还能使出凌空剑法,我真是小瞧你了。”方秋鸿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不待方秋鸿作出应对,那剑意开始挥洒,无数光华随之剑柄指向激射而下,射向方秋鸿所在之地,方秋鸿也放下轻视之意,开始全神应对,“如意”浅紫光芒忽忽闪闪,两柄剑快速绞缠、抨击,带出炽白火花,鏦鏦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策略谷慕谷主所教的特殊功法,配以凌空剑法,无须调动内息,只需策动身法,对于我这种‘废人’而言,再合适不过了。”
月光下,衣袖翻飞,影影绰绰,两条人影交缠奔走,快得只见残影,几十个回合过去了,方秋鸿出剑慢了下来,气息开始不稳了。
叶轻在一旁看得捏紧拳头,目不转睛。
明月升上高空,此时离他们开打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
冷夜中对峙的身影汗如雨下,方秋鸿喘得更加厉害。
“你竟然藏得这么深,原来当年你早留下后招!”方秋鸿气力不继,开始气急败坏。
被废除的武脉竟还能发挥出如此霸道绝lun的力量?方秋鸿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的。
“我的武脉确实已被废除,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其他的修行法门,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先入为主,自以为是了。”
方秋鸿手腕无力抬起,累得说不出话,喉间发出咯咯之声,眼眶中泛上血红。
“倘若你那时杀了我,便没有后来这许多事了。可惜你自视甚高,宁愿用尽迂回曲折手段,也要保证自己手上不沾一丝血迹,说来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以剑杀人,以诡计杀人,说起来,都是杀人,有甚区别?也就方秋鸿会把这两者当做迥然不同的事物区别对待了。当真愚钝。
“你那时逼走我,是因为我挡了你与谢半泓的路,我以前不懂,现在才知道一切……”
“后来你将我带到山洞之中,不过是临时起意,打算借刀杀人,一举除去我与谢半泓二人,以成全你的好名声……然而世事白云苍狗,你以为,我还会是三年前的我吗?”凌涯子敛眉,声音沉重。
月色愈亮,夜风愈疾。方秋鸿调息片刻,终于回复了一丝力道,斩去路旁一株参天老树,剑风带起无数银白秋叶,暴雨梨花般,化作夺命暗器疾速射向凌涯子。
狂风中他的身影开始摇晃,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谁?我的言行何时轮到你来置喙,我的法则何时轮到你来评判?”
“你的所谓法则就是残害无辜,换取功名吗?”凌涯子挡下挟带着杀意炽烈的银白树叶,剑刃寻隙刺向方秋鸿肋下。
“你懂什么?”月光剑光交叠,方秋鸿眼间尽是癫狂之色,“江湖中人再彪悍,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再厉害的功夫,亦抵不过千军万马,我要建立的,是一个背靠朝廷,以我为尊的江湖,一切法则都按部就班,一切事务都顺我心意。”
“建立一个大一统的江湖,这才是我要的,千秋功名。”
叶轻心中惊骇不已,这个人真是疯了。
“你走火入魔了,方秋鸿。”
凌涯子内心波澜不起,根本不在乎方秋鸿说了什么,内劲一催,再度激荡出无边剑光,刺得方秋鸿胸口添了多处伤口。
身如明月照大江,剑如海风舞狂乱。此刻,情势已是随着月辉现出而明朗了。
……
转眼又是数十招,方秋鸿差了一着,终于是败了。
“如意”被斩断成两截,鲜血喷出的伤口深可见骨,尘埃落定之后,方秋鸿终是一改狂妄自大之态,眼中露出惊慌神色,仓惶跪下:“师弟,师弟,我错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凌涯子垂下面容,无言以对。
“我带你去找王爷,我让王爷给你升官加爵!”
“我把太玄宗掌门的位子让给你!”
“将来武林至尊的宝座让给你坐,我,我当个小小的护法,不不不,看门弟子就好,看门弟子就好。”方秋鸿说着说着竟然开始不断对着他磕头,额头很快见红。
“求你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方秋鸿神色癫狂,越说越是语无lun次。
叶轻凑上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方秋鸿他……”
“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