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四）
白日里和陈裕的那番对话，晚上睡前林溪反反复复想了好几遍，越想越睡不着，最后爬起来看数学书来催眠。
第二天课间，他来了一次，就靠在窗边，和班里几个跟他关系还不错的男生聊游戏。
她坐立不安，如芒在背，不敢回头看他是否在看她，光听见他声音心都是砰砰乱跳。
后来寻了个机会，她被别的同学叫离了座位，本想隔的远一点再偷偷看他，没想到这一眼，却被他含笑的双眸给捉了住。
什么意思啊，干嘛老看她。
林溪最近有点心慌，因为她发现自己长到十七岁，第一次有了想谈恋爱的念头，对象是隔壁班那个高高帅帅却臭名昭著的小混球。
她决定多买几本练习册打发时间。
嗯，一定是作业太少了。
“同学，你校牌掉了。”
这声音――
她回头，果不其然。
调整心态，林溪不慌不忙摊手，“谢谢。”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有所动作。合着是耍她。
小学生的把戏，她直觉好笑，拔脚要走。
可那人从容越过一步，提前挡住她，“想拿回去，晚上在后门等我。”
又高又壮的人墙，她推不动，已经有过路同学纷纷看过来了，无可奈何回应：“知道了。”
心中早已被一股又甜蜜又恼怒的情绪占据。
只有林溪自己知道这一天有多难熬。脑内两个小人打了一整天的架，一个说要抵制诱惑，另一个劝她及时行乐。
终于晚自修下课铃打响，她多写了几道数学题，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收拾书包，磨磨蹭蹭往学校后门走去。
人声鼎沸褪去，夜静得出奇美好。
那里早有少年等在路灯下，长身玉立。见佳人来赴约，身影动了动，惊扰了灯下几只飞蛾。
林溪自然不会傻傻走过去，只挑了一处墙壁靠着，离他还有些距离。
陈裕环顾四周，几步挪过来，长长手臂推在墙上，横亘在她耳旁。
这么乖，是方便他壁咚吗？
“还我校牌。”她将头压的更低。
他嗤笑一声，没理，漫不经心地，“你班里那个陆永川――你跟他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能还我校牌了吗？”
“喜欢他那样的？”
“……”
“说话。”他渐渐不耐，语气都重了点。
“关你什么事？”她抬眼看他，不知哪来的勇气。
陈裕笑了。他知道她想听什么，但偏偏不说。
“这个，”他晃晃手里的校牌，上面女孩笑靥如花，“送我了。”
林溪趁他把东西塞兜里的空当，从他胳膊下溜了出去，又被他抓住，“别跑，送你回家。”
后来他就真的只是送她回家，没有并肩，没有牵手，只是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一路跟在她身后。
第二天晚上还是这样，不过发生了点小意外。有醉汉从马路牙子上冲过来，刚要对她动手动脚，衣服都没碰着，就被陈裕扯到草丛里胖揍了一顿。
她心有余悸，快到家，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小手被人家牵了一路，当即红了脸，一阵风小跑进小区。
第三天，他照例等在学校后门。不同的是，他只套了件单薄的黑T，宽大的校服外套提在手里，后来套在了她的身上。
林溪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手从他长长的袖子里解放出来，看见男生背对着自己，左手插兜，右手掌心向外翻着。她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她想起自己以前躲在被窝里看过的言情小说。
送她回家、给她穿他的衣服、拉她小手、让她走马路里侧……全是套路啊套路。
可她怎么被套路得这么心甘情愿呢。
男生的手掌比她大出很多，干燥温厚，握她握得紧紧的。
他从来没牵过女孩子的手，不知道竟可以软乎成这样。他不由去看她被灯光照亮的脸，长睫投影在眼窝，甜美得让他心生平静。
又一只手伸过来，她把书包递上。
经过一树树路灯，亲密的两个影子不断缩短又拉长。
不是回家的路，他带着她拐进一条巷子里。
“干嘛……”
“待一会，白天都说不上话。”
他快有一米九吧，站她身边好高好高，说话的时候都得弯腰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知道累不累。她体贴地往后站了两个台阶，两只手塞在大大的衣兜里。
“不怕我？”全校的学生都怕他，她偏偏是个例外。
女生盯着自己的鞋面，闷声摇头。
“我把人打进医院里，收保护费，”他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看着他，“抢了你同学的学费，还玩弄女……”
“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林溪打断他，斩钉截铁：“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