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有护士出来,叫着家属名字,母亲连忙牵着儿子上前,看着缴费单露出为难的神色,看向大夫,目露绝望与恳求。
不知道说了什么,母亲跪了下来,她拉着儿子一起跪下来,周围人的目光纷纷看过来,迎上母亲渴望又恳求的目光,又纷纷别过去。
“洛书。”
护士过来,看见洛书还在原地,松了口气,她推着轮椅过来,扶洛书坐上轮椅,又在他的膝盖上盖了一条毛毯,好像现在不是九月份,而是已然深秋。
洛书乖乖地任由她动作,坐好之后,侧头问她,“下面那位,是怎么了?”
护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依然跪在地上的女人,“她啊。”
“家里的男人出事,要花钱做手术,拿不出来了。”
在医院里看惯了种种别离,再无奈也要习惯。
洛书定定地看着小男孩,突然仰头问道:“差多少钱?”
护士一愣,“五万,加上术后护理之类的,至少也要六七万吧。”
才六七万吗?
洛书心口一阵阵地疼。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划到我账上吧。”
护士一怔,想劝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点了点头,“那我去跟医院和她说一下。”
洛书摇了摇头,“不用告诉他们家了。”
护士给洛书掖了掖毯子,看着洛书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迟疑了一下,又嘱托道:“我很快就回来,您要逛一会我推着您。”
洛书点点头,冲她笑了笑。
过了一会,他就看见医生去给母亲说了什么,母亲激动地想去抓医生的手臂,又胆怯着什么地收回来,最后跪在地上,向四面磕着头,一把将男孩抱在怀里,在哭又在笑。
男孩不知道母亲怎么了,只是知道母亲流了泪,笨拙又慌张地掏出纸巾。
洛书淡淡地笑着,又别过头不再看。
六七万。
雨夜冲撞的货车,山一样的Yin影,暴雨声,喊叫,哭泣,一点点冷下来的怀抱……有什么碎片在脑袋里冲撞。
洛书猛地抓住心口的衣服,猛烈而突兀的疼痛让他甚至无法叫喊,他颤抖着去抓放在抽屉的药瓶,倒出了几粒也没有数清,最后捏着两粒仰头咽下,握着药瓶微微发抖,不过片刻,后背已经全然汗shi。
走廊寂静无声。
六七万。
洛书仰头捂住眼睛,嘴角竭力地上翘。
有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又隐没在衣领中。
……
护士回来时脸上带着笑意,“洛书,大夫说抢救及时,大概率不会留下后遗症。”
洛书面色如常,只是眼角有点发红,他笑着道:“那太好了。”
护士走进,看到地上的药片,瞳孔一缩,焦急地上前两步,“你又发病了?”
洛书点点头,道:“没事了,我吃过药了。”
护士内疚又自责,连忙给洛书做简单的检查,洛书安慰道:“真的没事,吃了药就好了。”
二零八八站在角落,沉默地看着洛书安慰护士,看着洛书被推回房间,安置在床上。
太阳东升西落,外面的喧嚣声一点点散去。
日子乏善可陈。
一次次进来的护士与医生,做不完的体检,打不完的针,吃不完药。
二零八八没看见洛书的亲人来探望过他,只看见那个被称作金丝儿的青年,会带着书和饭来看洛书,有时候匆匆地来又走,有时候是周末,便带着笔记本过来,像是在处理什么东西,偶尔和洛书打趣几句。
更多时候,洛书坐在床上,看看书,看看外面的太阳,对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发呆。
上次发病之后洛书很少出去,不过通过护士的话,还是能知道,那一家中的父亲得到了及时的救助,苏醒了,能下床了,痊愈了……
在离开的那一天,他们一家给医院送了一面锦旗,送给暗中救助他们的好心人。
那一面锦旗,医院送到了洛书的房间里,洛书将锦旗珍视地卷起来,放在床头。
数个月的住院,那个男孩好像成长了很多,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少年”。
离开医院的那一天,男孩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冲着医院的大门深深的鞠了一躬,洛书笑着冲他挥挥手,虽然他知道,男孩不可能会看见。
二零八八经常能看见洛书在写日记,或者也说不上是日记,更像是便签,写着窗外的流云,啄食的麻雀,痊愈的病人,在墙角钻出的嫩芽,绽放在花坛中的花,有时候也会写对未来的计划与幻想,字里行间热切而温柔。
可是二零八八知道,洛书永远不会出院了。
凡是被系统提前选定的人,都是注定时日无多的人。
在这段时间里,父亲越来越健康,而洛书却越来越瘦削苍白,好像一朵被高楼围住的花。
即使那么努力地舒展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