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来的时候,我都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不比他们师父Cao心得多。但惟独这一个,是我手把手带到大的。”
周辰瑜转头看向他,笑道:“是,您手把手把我打到大的。”
周寅春说:“可不是,你小子欠揍么,我不敲打你,哪儿有你的今天。”
周辰瑜乖巧地笑道:“师爷教训得是。”
说着,他又面向台下道:“在座的可能不知道,我说相声是半路出家,其实我打小儿学的是唱戏。”
听到他的这句话,台下的晏朝不由得一怔。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晏朝知道,小时候学戏的那一段经历,是周辰瑜久久不曾解开的心结,他没想到周辰瑜这次居然会这么坦率地主动提出这个话题。
就听周辰瑜接着说:“可我小时候犯浑,不肯好好学,总惹我师爷生气,后来还把自个儿的嗓子耽搁了好几年。”
周寅春说:“何止是好几年,你分明到今儿才舍得开嗓呢,十多年啦。”
他看了一眼周辰瑜,又问:“你倒说说,拧了这么多年,怎么忽然又想通了?”
周辰瑜依旧是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高山流水,这不是遇见知音了嘛。”
晏朝在台下看着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弦,仿佛被不轻不重地拨动了一下,刹那间泛起了无边的涟漪。
周寅春向观众道:“那是你从前不开窍儿,其实在座的全都是你的钟子期。”
周辰瑜看了一眼周寅春,又环视了一圈台下的观众席,像是想起了什么,垂眸一笑,不置可否。
台下坐着成千上万的人,晏朝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但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骄傲。
仿佛台上的人真的是伯牙,而自己正是他的钟子期。
第58章 眼前人
周辰瑜说:“我还记得小时候,跟在师爷身边儿没多久,师爷教我唱的第一出戏,就是。”
周寅春点了点头:“你名字就叫沉鱼,看来是为这出戏而生的。”
周辰瑜笑着扶了扶话筒:“承蒙座儿的抬爱,今儿我和我师爷,给您合唱一出。”
老班主十多年不曾登台表演过,而今久违地上了一次台,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人惊喜了。
没想到他上台不是为了说相声段子,而是要和周辰瑜一起唱一出京剧。
台下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惊喜环节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唯有一阵阵热切的掌声,如同排山倒海般涌来。
一旁的乐师队伍已经演奏起了南梆子的伴奏,过门奏毕,祖孙二人齐声开口唱道:“想当日苎萝村春风吹遍——”
周寅春老先生已经年逾七旬,京剧这样卖力气的活计,唱腔难免有些颤抖,但周身的风骨与气韵,依旧不减当年。
再看一旁俊采风流的年轻人,不愧是老爷子亲手带大的孩子,浑身上下都是师爷当年的影子。
许久不曾开嗓的祖孙二人,竟难得地合唱了一出京剧,唱腔婉转之间,流露出薪火相传、生生不息的意味。
这样的场面,于台下热爱曲艺的观众们而言,无疑是令人震撼,甚至热泪盈眶的。
而晏朝坐在台下,一时间神思有些恍惚,没来由地觉得,那颗一直以来扭拧在周辰瑜和师爷之间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心结,或许就是在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解开了。
台上的祖孙二人唱完了最后一句,在台下雷鸣般的掌声中,周寅春老班主缓了许久,才慢悠悠地开口道:“若是有生之年,能为咱们传统曲艺的发扬尽一点儿微薄之力,老头子也不枉走了这一遭。”
周辰瑜扭头看向他,难得认真地道:“您已经做到了。”
场馆内回荡起热烈的掌声,如同chao水一般,经久不息。
今晚的演出到这里就结束了,随着观众依次退场,诸位vvip区的大咖们依旧聚集在场馆的前排,攀谈的攀谈,合影的合影,好不热闹。
王晖自然也在和其他熟人客套着,晏朝却站在一旁,心不在焉。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在乱糟糟的人群中逡巡着,想要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然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晏朝只好安慰自己,周辰瑜今天毕竟是红人,指不定有多少大明星和金主抢着跟他合影呢。
他正这么想着,肩头就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周辰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溜到了他的身后,好整以暇地对他挑了挑眉:“找我呐?”
他刚下台,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依然穿着刚刚那一身深灰色的布质大褂儿,眉宇间是不加掩饰的张扬神色,更显得顾盼神飞。
晏朝被他看得一怔,自然下意识地否认:“你少自作多情。”
周辰瑜顿时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小晏哥哥,我这么听你的话,今儿晚上都开嗓了,你居然这么不领情。”
晏朝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发觉自己只要一对上他那双亮闪闪的眸子,就会骤然间变得一句话都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