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桓容拿起书信,从头至尾看过两遍,颔首道:“请郎君暂留营中,朕明日予郎君答复。”
“多谢陛下!”秦钺起身行礼,道,“如陛下允信中所言,还请下诏。诏成,钺自会往城下,劝守军打开城门。”
桓容点点头,不假他人,由贾秉为秦钺带路,引他往营中休息。
未几,桓容升帐,召集群臣,就秦氏提出的条件进行商议。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最终,多数人赞同与秦氏交换。
“秦氏退出中原,放人又有何妨?”
“秦帝当世英雄,秦氏郎君武功盖世,陛下能放其北归,必为世人称颂。”
纵然为交战双方,桓汉将士对秦氏仍存敬重之意。
更重要的一点,秦氏扎根北地多年,哪怕秦策登基后屡行昏招,秦军驱逐贼寇,恢复汉土,守卫百姓的功绩不容抹煞。
能留下秦氏兄弟性命,对桓汉在北地收拢民心,未尝没有好处。
如果秦氏违背诺言,亦有方法应对。不过,以秦氏的家风和历代所行,连贾秉和郗超都不怀疑,他们必然会履行承诺。
诸事定下,帐中文武陆续散去,桓容亲笔成文,落下天子金印。
翌日,秦钺再入大帐,看过诏书,以大礼谢桓汉天子。
等到少年起身,桓容开口道:“此事传出,恐有小人讥秦氏贪生。”
尤其是促成此事的秦钺,更会被鬼蜮之人揪住不放。
这些人不会念及秦氏的功绩,只会牢牢抓住一点无限放大。
“无妨。”秦钺不以为意,显然早有准备,“叔父为天下舍命,钺为叔父弃名又有何妨?”
再次抱拳行礼,秦钺就要退出大帐。
不等他行到帐前,忽有鹰鸣从头顶传来。不久,一阵热风刮过,苍鹰飞入帐中,腿上绑着两只竹管。
秦钺停住脚步,桓容起身绕过矮榻。
苍鹰看看秦钺,到底朝着桓容伸出腿。
秦钺嘴角微抽,对于二叔父和三叔父的怨念,他终于有了深切体会。
竹管内装有两封书信,一封写给桓容,一封则是给秦氏来人。
秦璟立在城头,能看到自北来的队伍。骑兵身上的装束再再表明,他们不是桓汉的军队,而是驻守在西河的甲士。
看过短信,桓容和秦钺同时面色一变。
“备马,诸将随朕出营!”
情况紧急,桓容舍弃大辂,从典魁手中接过缰绳,直接飞身上马。
嘶鸣声中,骏马人立而起,旋即撒开四蹄,近乎是撞开了营门。
落在地上的短信被贾秉拾起,看过两眼后递给郗超,急声命人备马,飞驰出营门,紧追桓容而去。
号角声和战鼓声接连响起,骑兵上马,步卒列阵,向长安城席卷而去。
待到城下,汉军发现城门大开,并无秦军把守,只有百姓搀扶而出,各个面有菜色。
有老者见到桓容,认出他身上的衮服,当即拜倒,沙哑道:“两国交战是为华夏正统。官家多年征战,荡平贼寇,功在华夏。今为免生灵涂炭,下令开城门,请陛下看在这个份上,莫要斩尽杀绝!”
老者相貌清癯,未着官服,却明显有些来历。包括人群中的一些散吏,都是以他为首。
桓容正要说话,忽见城内腾起一股黑烟,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老翁,朕敬佩秦帝,自不会行屠夫之事!”
老者让开道路,桓容正要入城,秦钺却策马而出,挡在桓容身前。他带来的西河甲士紧随而至,是为向汉军证明,这不是空城计,城内并没有埋伏。
马蹄声犹如奔雷,轰隆隆压过长街。
距桂宫越近,烟气越是浓烈。
火光冲天,连成一片炙热的屏障。
守城的秦军手持枪矛,单膝跪地。二十几个胡人不顾生死,往身上泼水,就要冲入火海之中。
灼人的热浪中,光影都开始扭曲。
见到这一幕,桓容仿佛置身冰窖,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晴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乌云滚滚而来,闪电爬过云层,豆大的雨珠瞬间砸下,顷刻间连成一片,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这是数月来的第一场大雨,来得出乎预料,却又是如此及时。
桂宫起火,天降大雨。
这莫非就是上天之意?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这一刻,秦军将士皆虎目含泪,大手攥紧,用力得几乎要将枪杆折断。
火势渐小,胡人们欢呼一声,跪地感谢上天,不顾身上的伤口,争相冲进火海。
太元九年,九月,甲申,汉军入长安。
是日,桂宫大火,天降骤雨,汉帝言:“此乃天意。”
秦帝为火所伤,昏迷不醒。汉帝召医者,终保其性命。
同月,汉帝下诏,放归秦玓、秦玦和秦玸。凡被俘秦军,如愿北行,一并放归。
秦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