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
皇帝点点头,这才赐座。温酌好不容易坐下,心也放下了一半,心想恐怕多是因为红薯、玉米的事了。
暖阁里烧着银霜炭,温酌这时才渐觉身上有了暖意。皇帝显是要与他长谈,又命人上茶。这暖阁中虽金碧辉煌,但却与温酌格格不入,他端着茶微微抿了口,茶香熏在脸上使人醒神。
皇帝道:“朕如今看你,竟有些想不起你从前的样子了。”
温酌不知这话如何接,只得放下茶盏回道:“微臣从前荒唐得很,如今想来亦觉惭愧。”
皇帝不置可否地微微颌首,道:“也不尽然。洛王同我说你交游甚广,这红薯玉米的好处还是你从番人处知道的。”
温酌暗叫一声不好,因那话不过是当初对洛王涵王的托辞,如今想来漏洞极大,他明明失忆连亲爹都不记得了,怎么却能记得这等事。
好在他如今也有些处变不惊的能耐,恭敬道:“其实微臣也记不清了,全是误打误撞。此事乃是洛王殿下心怀百姓之故,因而能见微知著,行之有效。微臣岂敢居功。”
皇帝听他如此说,不由一笑。温酌始终垂着头并不与他对视,因而并没有看见对方脸上的这莫测的笑意。
皇帝道:“看来却是长进不少。你爹将你护得太紧,以致你先时不成体统险酿大祸。如今总算像个样子了,只是你这瑟缩模样,岂有乃父之风?”
温酌心中苦笑,心道我本来就不是温士郁亲子就是不像他也没办法。倒是这皇帝比殷鹤晟先前还难伺候,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看便知是亲父子。
他面上却装出委屈模样,忙跪下道:“微臣有负君上教诲。”
皇帝果然不喜他如此,道:“罢了罢了。也不过与你说些家常哪用得着如此作态!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何说跪就跪的,还不快起来。”
温酌这才缓缓起身,又坐下。
因他这性子和温士郁迥然不同,皇帝到底不能像对着外甥那样随意敲打,恐温酌又露出方才窘态来显眼,便点他道:“襄阳侯历代忠义,你祖承乾八年率军抗敌身死疆场,乃是为国捐躯,是一等的好男儿。你父亦是不俗,文武双全,少年有为。以你这般柔顺太过,应当多加磨砺才不失男儿本色。你眼下年至束发亦有才华,不思自强光耀门楣,岂有蜗居父亲膝下坐享安逸之理?”
温酌被他说的疑惑不解,心道他虽没干什么大事,好歹也认真读书练字,怎么就成了不思自强了。只是和皇帝辩论正如自寻死路一般,他到底怕死,便也只好认了。
皇帝这才道:“这上京犹如一席锦绣,只将尔等少年耳目遮蔽,因而庸庸碌碌无所施为。朕知你腹中有些能耐,在这京中有父兄照拂免不了生出怠惰懒散来,便出得上京好好游历一番,正好历练历练。”
温酌心中没来由一跳,惊得抬头看皇帝,只见御座上的皇帝正眯着眼对他似笑非笑,不由大吃一惊。
第96章 第 96 章
襄阳侯这一日上朝很是受了一回瞩目。
这事还要从染州案说起。
前些时日染州知州魏颖言启奏宜安县令王旭贪赃枉法,将陈粮充作新粮收入公仓。这奏折才呈上来,染州通判何敏道又奏魏颖言栽赃嫁祸诬陷忠良,且火烧公仓致使颗粒无收,望朝廷重责。
一时间疑云重重,一时半会谁也辨不清孰人忠jian。依照常理只管问责当事人来京审查,奈何染州离着凉州并不远,供着前线的粮草,这公仓烧毁岂不耽误大事!且双方斗得乌眼鸡一般,谁都不认自己是jian。朝上正为此事吵了好些日子了,孰料皇帝神来一笔,点了御史台中丞杜昧直接升官给了个大夫的衔儿,让他去染州查实公仓失火一事,又命襄阳侯世子温酌协理此事,即日出京。
温酌不意得了这么个差事,从宫里回来整个人仍是怔怔的。待温士郁问过亦是大叹皇帝难以捉摸。温酬得知也是忧虑,私下问了温酌,只是他于政事上全然插不上手,自然顶不上什么事,反倒得了温酌几句安慰。
因这事紧急不日就要出发,温酌烦了一天也是无用,心道反正也是协理,在染州也好,只管保了前方的军粮便罢,旁的事自有杜昧去管,他也懒得去理。他思来想去,琢磨着皇帝应该也是这个意思。既打定了主意,便该吃吃该睡睡,反倒不当回事了。回头还特意抱了兔哥儿去见刘妍,拿兔哥儿跟刘妍逗趣。
“这府里太冷清,素来阳盛Yin衰。兔哥儿太小,我们纵使疼他,男人家也都是粗枝大叶,看顾不过来。我过几日出京,总不好老麻烦父亲看孩子,便只好来麻烦嫂子多多照拂这小子了。”
“这是哪里话。小叔能信得过我便好。”
刘氏出阁前便听说这小叔子有个庶子,本当他是个浪荡子。这几日在侯府才晓得了许多内情。与温酌相处几日只觉他清俊爽朗,并不是想象中那样不堪,且她丈夫特意关照她,对幼弟他是极爱护的。刘妍见他们兄友弟恭与自己娘家那几个隔着娘肚皮的兄弟迥然不同,心里亦是有几分感慨,倒也对温酌生出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