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真正意义上对成绩看开了的人,要么准备出国,要么准备步入社会。
我不知道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网站崩溃了许多次后,我终于看到那个具有转折意义的数字。老妈很兴奋,她跟邻居的阿姨说话还把声调往上调了调,话语里掩不住的得意:“我家那个,分数过了G大的线了,哎哟,真没法说他,好像是考砸了。”
我真难理解这些中年妇女的心态——事实上,我已经考得非常好了,G大也是省内第一的大学。
在专业问题上,我和老妈发生分歧。
她认为我应该填金融类专业,其次是管理类专业,她说:“你学这方面的,毕业后也能去你爸的公司帮忙。”
我真的快忍不住冷笑,闷声说:“可是我不感兴趣。”我不止对金融类、管理类专业不感兴趣,还对进父亲的公司不感兴趣,非常。
老妈坚持道:“兴趣那种东西都是糊弄人的,实用才是最重要的。你学了你就知道,干一行爱一行你懂吗?”
我实在没力气和她辩驳,在她的面前把志愿报了,什么国贸什么工商管理随便填下去,还跟她说:“你最后一个志愿栏留给我,G大的这些专业都挺热门的,万一都不中呢。”
于是她答应了最后一个专业随我,我心中自有自己的算盘,等到半夜,去找阿曼奈达前,我开了网站把自己最想要的专业换在了第一格。
在黑暗中我对着电脑屏幕仔仔细细对了一遍专业代码——海洋科学。想到等到录取结果出来时老妈一定会崩溃地问我这个专业毕业后是不是出海打渔,我就忍不住笑出来。
去他/妈的金融,去他/妈的管理。
我跟阿曼奈达说这些的时候,他显然没有什么兴趣,他用他的手指刮着我的耳后,又摸了摸他自己的耳后——那是会开合的鱼鳃。
于是我向他解释我没办法在水中呼吸,阿曼奈达甚是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真是一种来自种族的蔑视。
夏天的太阳长情,已经晚上六点半了,余晖仍透过窗户照到餐桌上,只看那餐桌上风声的晚餐,我就知道今天晚上父亲可能要过来,真是意外。
我和老妈坐在餐桌前,老妈说她把我的成绩告诉父亲了,父亲今晚上要过来家里,还笑着问我饿不饿,并且盛了一碗紫菜汤给我,说是先压压肚子。
我慢悠悠把那碗紫菜汤解决了后,又等了好一会儿,最后一点太阳已经退出窗外时,老妈的手机响了,她有些高兴的模样,又有点忧愁,犹豫着接了电话,而我转身去开灯。
白色的光亮了整个食厅,只有老妈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说:“好,那我等你。”挂了电话后,她又叫我先吃。
那个电话绝对是父亲的。我盛了一大碗饭,也没有叫老妈一起吃,兀自吃了起来。因为这种情况实在出现太多次了,这我倒不意外,一开始还会陪着老妈等父亲,后来就成了习惯,也不亏待了五脏六腑,趁着菜没有凉透。
按照国际惯例,父亲不会来,而老妈会等到十二点。我劝过她,只是并没有效果。我想不通他们两个的关系。而此时我的心境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多了一点焦灼,因为今晚没办法和阿曼奈达幽会了。
一点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悄悄趴在地上,透过房门下细细的门缝观察客厅的灯,亮着。
两点时,我看门缝下的灯还亮着,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于是用最轻的力道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结果看到了灯确实开着,我疑惑地把门打开,发现老妈还坐在餐桌前,碗筷已经收拾掉了。她发现了我,勉强笑着问一句:“怎么还没睡?”
我“唔”了一声,心中有点气,道:“妈,去睡觉吧。”
“我睡不着。”老妈揉了揉眼角,说,“你别管我,你去睡吧。”
我知道她的倔劲上来了,没有谁比我了解她的倔劲,因为我承了她这一点。知道劝不动,我关了房门,拉了拉窗户上的防盗栏,又笑自己,我总不能破了防盗栏去找阿曼奈达吧。
于是这一夜,我没能和阿曼奈达见到面。
等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中午了,在床上反省了一下自己的作息,我便带着懒意刷牙洗漱,老妈不在家,吃了她留在餐桌上的午饭,我百无聊赖地瘫在小阳台的藤椅上。
一把得了阿茨海默症的老年电风扇吱嘎吱嘎地响着,楼下大爷的收音机发出一阵阵咿咿呀呀的戏音,楼上那户人家的阳台上种了一排的深绿常春藤,垂下茂密的一片,一条出格的藤蔓割开了深蓝的天,带着一片片叶子,随着暖风轻轻晃动。夏日的阳光总是花不完的,我把双脚伸进前面阳光晒到的地方,有点烫。
一个炎热又惬意的午后。我躺着躺着,又有点昏昏欲睡。
所以当我看到阿曼奈达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
我先是听到一阵阵抓挠声。
这个声音起初并不明显,细细微微的,而后逐渐的,越来越刺耳,但是在楼下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带有点杂音的轻软戏音中,这样的声音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