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一:晏苏虞</h1>
“且不说开黑车它违法,多危险呐!你一丫头也不怕出个好歹。”坐在副驾驶的中年男人苦口婆心,转头又问我多大了。
六月半晌午,风云骤变,隆雷西北来,顷刻雨下如泼,风雹交作。我在机场一直耗到了晚上,本以为等客无望,正打算回市区,这一脸风尘——风尘仆仆的大哥就拉开车门跟我说“小妹捎我去趟九朝云棠!”
——九朝云棠,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
大哥诚诚恳恳,直说是给领导开车去,再晚家里孩子都没人管。
“我都四六了,养孩子嘛。”
“四十六了?!好好说话。”
我呵呵一乐:“真得养家。”
“小小年纪不去读书还用得着你养家!干跑车多久了,没做过点别的?”
“没长出息,以前跟我爸学开刀的。”
“家里卖rou啊,屠rou厂?”
“嗯,是牲口居多。”
我今天没心思发挥。
九朝云棠名字听着文雅,实际就是顶着正经会馆名头,作Cao着顶不正经的夜总会,火树银花,夜夜笙歌,从里到外透着一股骄傲的资本主义腐朽豪奢。
我刚刚听这名一时忘了算计,这会儿才懊恼起来——一趟跑下来才一百三,那一区都豪车开趴,哪有人会做黑车?没有回乘客,哪来的赚头。
进了市区,雨开始转小,仍细细密密的,刮雨器频频作响够忙的。
大哥摸出包烟,一边念叨着问有火机吗,一边挺自来熟地翻东西。
“我不抽烟,”我瞟了一眼他,继续目视前方。“里头,口香糖。”
叮叮当当地摸出金属糖盒,他又往手套箱深处去掏,掉出几本杂志广告,大哥不甘心,最后让他摸出一本《外科临床医学纲要》。
他惊讶地嚯了一嗓子,上手扑棱两页说:“这都快翻烂了。”
“嗨,别人落下的...”我腾出手来把东西塞进去,尴尬地补充:“以前,一顾客的。”
他咂摸两声嘴,挺感叹:“学医的成个材都不容易,要苦功夫!你没给人送去,人家也没来找你要?”
“没,她没用了呗,”我不着痕迹地顺过那本书放回手套箱,“今儿我就拿回去垫桌脚了。”
就我丢书这功夫,一辆比亚迪从后头生死时速,一个猛子窜上来,鲜红的车屁股拧着弯儿甩过我车头。
牛鼻轰轰,一路屁股冒烟。
我有点不满意,眼看着前面车窗扔出了半截屁股烧秃的烟头,还带着骂骂咧咧的出场特效:“妈的个小娘皮子!不会开车回家吃nai!”
我挺生气,挂挡截他,正停在路口红灯,于是摇下半截下车窗开呛:“你丫瞎蹿什么!”
估摸着比亚迪没成想女车主追上来,不能吃个小娘们的嘴亏,张口就骂:“瞎鸡巴追啥?你他妈傻逼!”
让老母亲和生殖器一块儿遛弯儿算了,横丝rou一张脸还又凶又丑,我特别怒了!
火气直冲到天灵盖,我一把按下车窗,脑袋伸进雨里,朝老东西大开连珠炮:“知道你傻逼,天一黑上蹿下跳擎赶着送妈,你妈一辈子晚上开张保你家财源广进,到撂松得你爹都把你哥尿墙上了,好歹留个瘸腿儿Jing子变了你,偏偏生你个狗杂碎你妈使错了劲儿,压根儿没成想呀!‘傻逼’还能夹出个脑瘫患儿!”
比亚迪里头的老秃头很懵头,眼招子瞪得溜圆,就剩两片嘴唇还能抖抖,估计是气得哆嗦。他斜撬着上嘴唇一条缝,乌漆嘛黑,像条蠕动的绦虫。
“狗...狗...狗日的!我Cao......”
“劝您可别跟公狗乱搞,这会儿都不知道是得了狂犬癫痫,还是赶着去坟头蹦迪呢!”
“我......”
“差不多合上您老的嘴叉子,省点唾沫回家跪舔老母亲那口枯了十八年的深井吧!”
比亚迪火力不支,不吱声了。
我重新握上方向盘,好心冲他笑笑,绿灯行嘛,一秒都不耽误。
“你个小丫头瞅着干干净净的……介嘴也太脏了。”身旁的男人露出吃惊的表情,难以置信地瞅着我。
“主要您跟我车里头,性命关天不是,金贵,这我得教育他。”我单手从储物槽里摸出半瓶水,草草灌了两口,“您老别介意,漱干净了,我不说了——卧槽!”
不怪我,刚保证完就说嘴打嘴,饶是刚刚那车不该如此委身亲民。
银光翅膀中间威风凛凛的一个B在那横刀立马,求求可千万离我远点。
男人挺受不了地瞅了我一眼,不过他明显比我更觉惊险。
好在目的地近在眼前。
“您支付宝还是现金?”
“你微信号呢,我加个微信转你。”
“干微商的,不惹您烦了。”
他再没说啥,当然也没给钱,径直就下了车。
我只好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