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七章 - 等待 (3)</h1>
梅雨天的季節，每星期總有三四天是持續天陰下雨的。但每年的這個日子，天總是放晴的，就像老天爺對她特別的寵愛。
這一年，是連天也不喜歡她了吧。
雨愈下愈大了，顏雨伸出手掬取天空的淚珠，望著雨落到掌心後，又慢慢地流走……
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來到才發現下著濛濛細雨，她卻捨不得走開去買把傘，怕離開的時候剛好錯過她等的那個人。
她已經錯過太多次了。這一次她一定不可以再錯過……
兩個小時、三個小時、四個小時……惱人的雨持續下著，完全沒有止歇的傾向，她渾身濕透，冷得直發顫，兩眼卻始終如一的凝睇雨中路過的身影。
是錯覺嗎？！
終於，她看見一個熟悉又似陌生的影像朝她急步奔來——
「子翔——」她欣喜的以極快的速度迎向他，把他緊緊的抱住。「我……」好想你……
她愣住，看清楚了。原來，他不是他。
「妳在做什麼？！」顧言斯驚愕的摟抱眼前這全身上下無一不濕的女人，發現她的體溫竟是出奇的低，撫上她的臉，也是冰涼的。
她究竟在這兒等了多久？
看見電視新聞裡拍到的畫面，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在電視塔的空地前，寥寥可數的人群裡，這小女生神情哀傷的佇立雨中，沒有任何動靜，任由雨水打到她的臉上、身上……
她說，她要去電視塔，他也沒有留心，及至聽見其他人偶爾提起，電視塔今晚終於重開，才喚醒他的記憶—— 因為幾星期前的一場地震，建成不久的電視塔需暫時關閉維修。
她，究竟在等什麼？
「……你走、你走啊……子翔看見我跟你一起會生氣的……」掙開他的懷抱，她拼命的想把他推走，唯恐心繫的男孩瞧見這一幕又要誤會了。
「他還沒有回來！」他吼她，不懂何故這女人總要他以吼的方法溝通。
他的坦白，喚來她哀怨的瞪視。
靜默的對峙。雨水掉落顏雨眼裡，再由眼中流出。
「你說過我今天想怎樣就怎樣的……」她說，聲音淒酸的教人心碎。「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輕嘆。
他不發一言的離開。
再回來時，他手上多了一袋衣物、一件雨衣和一把雨傘。
「去，把衣服換了。」
「不……」
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威脅道：「要是妳敢不聽話，我就立刻派人狠狠捧他一頓。」
「你——」
「一句話一拳！」
她怨恨的瞪著他。「你說過不傷害他的。」
「妳也說過妳會聽話的。」簡單的一句話把她駁倒。
一步一回首，幾度欲語還休。最終，她還是不放心，跑回他身前，細聲叮囑說：「你見到子翔，不准傷害他的。」
他默不吭聲，定定的望住她，教她知曉他是不耐煩了。
她頓時心慌的跑開。但，不到三十秒，又跑了回來，「要是我還沒有回來……」
「要是妳還未回來，我一看見他就把他綁住，等妳回來把他抱夠了，親夠了，才放開他。這行了吧！」
蒼白的臉頰染回嬌艷的紅霞。顏雨復又重覆說：「不可以綁住他啊，那會傷到……」
「去！」
望著走遠的背影，顧言斯心底直嘆，遇上她，是上天在懲罰他這些年生活得太逍遙自在吧。
她要等，他就陪著她等。她怕「他」看見他們在一起，他就坐到附近的咖啡廳遙遙地看望她，偶爾為她送上一杯熱飲、半份三文治，教她不致於人還沒有等到，就先冷病了、餓倒了。
是預期失望的結局。
電視塔重新開幕了，她要等的人沒有出現。
「還要等嗎？」
雨停了，要登上電視塔的人群從四方八面湧至。
「嗯。」堅定不移的頷首。
接近閉館時間，是最後的入場機會，「他」還是沒有到來。
「要進去嗎？」他問。
搖頭，「我跟子翔約好了要一起看的。」
「那回去了？」
猶疑半晌，顏雨軟聲哀求。「可以……再等一會兒嗎？」
聞言，顧言斯皺起了眉頭。
他不懂了。她想等的究竟是些什麼？現實就是現實，再堅定的等待也不會令奇蹟在現實中發生。
見他神色轉暗，她急忙解釋道：「其實，我跟子翔是約了在晚上的，他白天要上班啊。所以……我想再等一會兒……」她仍懷有一絲希望，相信宋子翔很可能正在趕來的途中。他，從沒有錯過她的生日的。
她的話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那妳為什麼在這兒等上大半天？」還要是半步也不敢走開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