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当时想当然地以为，就是因为毛毛喜欢自己的事情被发现，在那个落后的小城里被视为怪物，所以才会被欺辱，被凌虐。也是因为这样王子闻才舍不得去问当年那些事，舍不得让毛小羽回想起那些事，才要装作没认出他来，想一切重新开始。
可这一刻，他忽然就升起一丝直觉：真的就只是因为那种事么？真的就只是因为他喜欢自己，才会被所有人排斥吗？
会不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残酷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容纳自己，才缩进了壳子里，整整两年都不敢走上前和自己相认？
王子闻愣愣想着，忽然问，“我是真记不得了，你……你再跟我说说，毛小羽还跟我说过什么话吗？我俩以前有过什么联系吗？”
沈凌摇摇头，忽然叹了一声，“那小子就是个胆小鬼，每次组织活动都坐在第一排，干活儿比谁都积极，给你宣传电影也特别上心，做海报拉横幅什么的，都是抢着去干，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而且我看他……也没想让你知道，”沈凌顿了一顿，似是有些感慨，“所以我才一直记着他，说真的，要说我见过的人里，大学那时候最喜欢你的，应该就是他了。可他从来没在你面前邀过功吧？就只是偷偷喜欢你，你需要人手的时候就第一个冲上去……他可能也希望你能对他有印象吧，可惜你大三上学期过后基本不在学校了，他也没机会见你了。”
沈凌默了一会儿，说道，“所以我大学时候不太待见他，觉得你直的好好的，可别被他给带弯了……”
王子闻惊怔的神色渐渐敛了下去，半晌又没了表情，不知道想了什么又发起呆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发动了车子，默默盯着前方，没再说话了。
“就是这个小区？”沈凌下了车，皱眉道，“这也太破了吧？这都什么老土楼，看着跟要拆迁似的。”
王子闻嗯了一声，锁了车，说道，“我过两天就把他接走。”
沿着坑洼不平的砖石路，两人借着昏黄路灯往毛小羽家走，刚拐了个弯，忽然就听一个人的怒吼声传出来：“……你以为他能对你多真心？不过就是玩儿玩儿罢了，就你这样的身体，最多人想玩儿了，不知道么！”
两人下意识停住脚步，沈凌探头看了一眼，蓦地一惊，难以置信道，“那不是梁爽吗？他怎么在这儿？”
路灯下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面对他们，矮的背对着，两人一时没看出来背对着的是谁，都是下意识注意到了梁爽。沈凌道，“这小子现在可出息了，咱们学校出来的名人，就属你和他现在名气最盛。我听说他大二就去美国训练了，毕业直接进了nba，去年还差点拿到mvp，最近听说要回国发展了，体育总局的领导都接见了呢，不过……他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了？对面是谁啊？”
王子闻当然知道梁爽是谁，篮球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他每次看到体育频道里播放nba篮球赛，看到梁爽的活跃身影，就像是看到过去自己的梦想一样。也说不上是难受还是茫然，只是会更想起记忆里的那个温柔少年，想着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会不会自己现在也会飞跃在球场上，而场下就坐着那个真心为他欢欣鼓舞的男孩子呢？
他撇开眼，拉了拉沈凌的胳膊，说道，“走吧，可能也是来找人的，别管他了。”
沈凌哦了一声，回头又看了梁爽一眼，跟着王子闻要离开。忽然，耳边蓦地响起另一个人颤抖的喊声，“他才不是那种人！”
王子闻的脚步猛地一滞，霍然回头。
“他根本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才不像你那么乱，才不会什么都玩！他就是很好的人，你少在这儿侮辱他！”
“我他妈从遇到你以后什么时候还乱过？！我乱不乱你也根本不稀罕不是吗！”
沈凌惊呆地看着那两个撕扯的人影，小心地瞥了王子闻一眼，讪讪道，“我差点忘了，毛小羽和沈凌是一届的，好像是同寝室吧？我去宿舍找他的时候好像看到过梁爽……”
话音落地，王子闻的脸色蓦然一变，不知想着什么，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沈凌立刻住嘴，一下子想明白了：王子闻记忆中的那个毛毛，就是曾经答应过他，要陪他走到世界的顶峰，要做他的篮球经纪人的。
沈凌看着如今功成名就的梁爽，忽然觉得眼前这画面说不清的讽刺起来。
可那边梁爽却还在愤怒地控诉，“……可我告诉你，干净的人才瞧不上你！什么世面没见过的，脱了衣服看到你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身体，不他妈跑了才怪！”
男人喊完了，两人之间忽然就死寂一片。沈凌听到这儿却是一脸茫然，有点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小心侧头看向王子闻，果然对方也是怔忪的模样，暴起的青筋消下去了，脸色苍白又迷惑。
沈凌正纠结要怎么打破这僵局的时候，王子闻忽然走上前了一步，牙齿似乎咬得太紧，两腮都绷紧了，肌rou都在颤抖。他一步步走近了，终于张开口，喃喃说了一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毛小羽听到那声音猛地转过身来，惊骇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