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俩对面,头埋得低低的。
“问你话呢,到底有没有?你哑巴啦?”
当他终于认出那是罗雨洁时,烟灰已经积了长长的一截。没完没了的风粗暴地刮着,让他裸露在外的耳朵一阵一阵的生疼。
“你瞪我干什么?特有意思是吧?”邓梦月像是问了这么一句。隔得远,他听不太清。
旁边那个女生上前一步,狠狠推了一把罗雨洁。罗雨洁没有摔倒,而是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撞到水池边上,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后背佝偻起来,上嘴唇把下嘴唇压得扁扁的,仿佛在痛苦地吸气。
秦淮想起这个女生是谁了。他记不确切她的名字,大家私底下都叫她“陈七”,大概因为名字里有个同音字。跟邓梦月形影不离。他弹掉烟灰,已经快烧到头了,索性松手将烟头扔在地上,用力碾了一碾。
“啪”的一声,邓梦月打了罗雨洁一个耳光。罗雨洁像是吓了一大跳,转头就跑,被陈七一把揪住校服,另一只手拽住她的齐耳短发。罗雨洁疼得叫了一声,刚发出声,就被第二个耳光的脆响打断了。
“你是不是只会哭啊?”罗雨洁简直要被陈七提起来了。
秦淮重新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打火机的声音惊动了她们,两人同时转过头,秦淮快步走上前。“喂,别打了吧。”
陈七放开罗雨洁,目光凶悍地锁住他。邓梦月冷淡地打量一阵,似乎认出了他,脑袋微微一偏,斜着眼问,“关你什么事?”
“没必要这样吧。”秦淮说,隔着烟雾眯起眼睛,冲罗雨洁点了点头,“嗨。”
罗雨洁不说话,大睁着眼睛注视他,像一头温驯的小牛犊。
邓梦月伸手把头发夹到耳朵后面,露出一只硕大的圆耳环。陈七嗤笑了一声,“哦,这是你女朋友啊?”
秦淮没说话,又抽了一口烟,看着邓梦月被灰白的烟雾慢慢吞没。
“她是你女朋友?”邓梦月也笑嘻嘻地问了一句,仿佛很感兴趣,又扭头打量了一番罗雨洁,“原来你喜欢平胸。”说完和陈七一齐大笑。
“Cao丨他丨妈的,”秦淮扔掉了烟,“会不会说话?”
“你骂谁?”
陈七冲上来推了一把秦淮,他小小地退了一步,立马反手推了回去。陈七踉踉跄跄退开三四步,重心不稳,向后一仰,猛地撞在水池上。
邓梦月扶她站稳,然后走到秦淮跟前,手指一戳他的肩膀,立刻被甩开了。邓梦月眯起眼睛,咧嘴一笑,半边嘴角翘得高高的,“秦淮,你找打是吧?”
“你敢打我?”秦淮一抬下巴,又上前半步,眼皮微微下垂,紧盯着她,“来啊。”
“行啊,你有种。”邓梦月笑得更加夸张,仿佛中了彩票似的,“你等着,到时候别来求我。”
“求你大爷。”
秦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出好一段,邓梦月头也没回,陈七转头竖了一个中指。秦淮轻轻地冷笑了一声。转向罗雨洁,她正呆呆地望着他,头发凌乱,一边脸上还浮着浅浅的红印。秦淮突然手足无措起来,东张西望了好一阵,突然看见踩灭地上的半支烟,低头对香烟扁扁的尸体说:“喂,你没事儿吧?”
罗雨洁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一撇,似乎想笑,又没笑出来,两只手背在背后,说了声谢谢。小得像蚊子叫。
“她们干吗打你?”秦淮问。
罗雨洁只是摇头,哑着嗓子说了句“我回去上课了”,就朝教学楼匆匆走了。
秦淮偷偷从后门摸回教室,教室里没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沾着粉笔灰的幕布亮着,男女演员深情款款地对视,教室里发出长长的起哄声和捏住嗓子的怪笑。刚刚坐下,前门玻璃忽然一暗,陈可南出现在门外,全班登时噤声,杨清鸿叫挨着前门坐的刘峰打开了门。
陈可南走进来,跟坐在讲台上的杨清鸿低声交谈了几句,两人都笑起来,根本没瞧底下坐着的众人。大家这才放下心来,规规矩矩地继续看电影。秦淮莫名松了口气,暗中伸进衣兜,摩挲着自己的打火机。老掉牙的黑白电影和慢吞吞的镜头让人心浮气躁,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屏幕,又把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摞得齐齐整整,塞进满当当的抽屉。再看向讲台,只剩下一个看得津津有味的杨清鸿,陈可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门口,靠在门上,也看得专心。也许是教室里的暖气太热了——秦淮刚进来时被烘出了一颈子的汗——他脱掉了大衣外套,揽在臂弯里,颈子边的白衬衣被身后透过前门玻璃的光线照亮,泛着像这部浮在半空里的老掉牙的电影一样的迷蒙的灰光。
秦淮拧开水杯盖子,突然间好像明白了陈可南为什么总是穿衬衣。他没来由地感到一点莫名的得意,扫了一眼屏幕,男主角正端着酒杯喃喃自语,又转向门口,陈可南好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忽然朝他看了过来。
教室里安静极了,只剩下男主角念台词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Of all the gin jo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