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景禹走到書桌旁,拿起了那封信,遞給沈佑君。
沈佑君有些顫抖地打開信。
「子珩吾弟,
見信如晤。
自與弟婚禮上一別,已有月余。此時弟若見信,恐志文已遇不測。然事已至此,志文無悔於心。
唯有一事托於珩。
佑君於我,是同志更是愛人。志文在時,未能予她幸福。志文將去,亦不能護她周全。縱下黃泉,余亦有不安。
望珩念往日情誼,助佑君此番化險為夷,志文感激不盡。
若劫後佑君仍堅持初心,珩亦不必阻攔。
革命之於吾等,必重於生命。
往後餘生,弟自珍重!
——兄志文頓首」
沈佑君的眼前模糊一片,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重心般跌靠在了身後的牆上,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封信。
「佑君!」
喬景禹上前一步,將沈佑君的胳膊托住,把人一步步挪到沙發里。
「你冷靜一些。」
喬景禹看著癱倒在沙發上的人,也有些不忍心,聲音不由的壓低了幾分。
「你叫我如何冷靜?他一定是走投無路了,才會這樣著急的為我安排出路。」
豆大的淚珠從沈佑君慘白的臉上簌簌落下,眼底里盡是藏不住的哀傷和懊惱。
她在南京的醫院裡呆了整整七日,若不是自己不慎受傷,她的任務失敗,也不至於連累崔志文去替自己傳遞信息,他現下也不會陷入絕境。
越是這般想著,她的心裡就如同有千萬只毒蟲在不斷啃噬,叫她痛心疾首,近乎窒息。
喬景禹見她如此,也不知該如何勸慰。
他與崔志文在西點軍校時,有著過命的交情。崔志文是他上一屆的學長,在一次實戰演練中,崔志文替喬景禹挨過一槍。
若沒有當初崔志文的挺身而出,恐怕早已沒有如今的喬景禹。索性那一槍沒有要了崔志文的命,卻也在日後成為舊疾,時不時折磨一下他。
儘管喬景禹現下仍然不明白,被他們奉為神邸一般的「革命」,為什麼值得他們用生命來守護。
但心裡對他總是虧欠的,如今他深陷困境,無論他提何種要求,喬景禹都是毫無二話的。
「先同我回南京吧。志文兄的消息我會讓人繼續打探。若有線索,拼盡全力我也會救他出來!」
喬景禹若有所思地拍了拍沈佑君的肩膀。此刻惟有及時撤離北平,才能讓她暫時脫離危險。
南京喬公館裡,季沅汐躺在溫暖的錦被里,透過指尖的縫隙,眯著眼窺探著這傾瀉進來的陽光。纖細的手指,在明晃晃的陽光下越顯皙白透明。
喬景禹已離開十日。在這短短十日里,季沅汐偶爾拾弄花草,偶爾還會收到「三言書局」派人送來的新書,想必一定是喬景禹的主意。
因而,每每收到新書,季沅汐心裡便會泛起一絲甜意。想著喬景禹對她如此體貼,自己也想送他點什麼來略表心意。
於是,在喬景禹離開的第四天里,當她支支吾吾地對穗兒說自己想學打毛衣時,穗兒差點沒把下巴給驚掉了。
自家小姐,從小就愛各種稀奇古怪的書,但對於女紅,可謂是一竅不通。
三姨太太過世得早,沒有了生母教導,即便有著陳媽的看顧,自家小姐在這方面也是疏於教導的。
何況每每陳媽想要教授,季沅汐總是找各種藉口開溜,氣的陳媽差點打她的手板,卻又心疼,最後也只能無疾而終。
這十幾年來,她哪兒見過小姐拿起過針線?
不過轉念一想,這打毛衣是個近兩年才興起的時髦玩意,也許小姐也就是一時興起。
「小姐,您讓我教您繡繡花還行,打毛衣這種新鮮玩意兒,我恐怕也不在行呢。」
「你看看,我這兒有本,有圖有文,以你的刺繡功底,加上我的理解能力,定能學會。咱們就從最簡單的學起,就……就打條圍巾好了。」
季沅汐說著,便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書來。她邊給穗兒念,邊指著圖讓穗兒看。
「小姐,那待會兒咱們上街挑點毛線,再買兩副毛線針。」穗兒聽著聽著,也對這打毛衣起了點興致。
主僕二人興致匆匆地從南京百貨大樓里淘到了她們所需的東西回到了公館。
「咦,小姐,為什麼要挑個黑色的毛線?」穗兒拿起這烏黑的羊毛線端詳著。
「哦,給喬景禹的。」季沅汐若無其事的翻著手裡的。
「原來如此,我說我家從不拿針線的小姐,怎會突然興起想著打起毛衣來?」
穗兒咯咯笑著,拿著這黑毛線不懷好意的在季沅汐眼前晃了晃。
季沅汐紅著臉奪過她手裡的毛線道:「我不過是覺得他總讓人給我送書,我也沒什麼好送他的,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罷了。」
「小姐,您這主意真是極好的。咱姑爺啊……什麼也不缺,小姐現下就開始打,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