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军行进初时颇有艰难。
军队行至兖州,汴水久未浚治,漕运不畅,影响粮草运输,又行到金乡时遇上干旱,水军遇到阻碍不能行进,这是第一个难关。
桓猊召集部下商议,最后命庾真带人开凿河道引水,才令水军继续前进,最终顺利抵达黄河。
而到黄河,渡河逆流之外又遇另一大问题,此地离建康中心太远,漕运不畅,倘若氐族早有准备,以坚壁清野之法应对,围困大军直至陷粮,那时还有什么力气北伐。
一名部下游历大江南北,深谙各地气候,提议大军坚守河道,开通漕运并控制现有的粮草,直至明年夏日方才能进击。
但这样一来,战事就要延后,等秋冬之时黄河水量下降,天气干旱,江北又普遍早早降温,这般恶劣情形之下,又不易拖延到明年。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桓猊下令大军驻扎,静心等待两日。
终于在渡河之前,等到薛家带来充足的粮草,如此一来解决漕运问题,顺利进入黄河对岸,沿路有不少流民自发组成的队伍纷纷响应。
氐军实力不容小觑,收买江北其他部族,联合起来对付桓军,一连三四个月,双方大小打了几场仗,各有胜负难分成败。
桓军这边收复大半失地,士气正盛,只要与洛阳的主力军里外夹击,形成掎角之势,围困住氐族兵力,便是大捷。
……
建康城中花雪纷纷落下,时近深秋,宫中传来一则喜讯,庾贵妃终于有孕了。
皇上不是重欲之人,后宫美人算起来,还算不得比世家子弟的多,年近不惑,膝下只有几位公主,皇子也是有过,但尽夭折而亡,这次庾贵妃若是生下来一位皇子,有传便是封后之时,这对庾氏一门外戚而言意义重大,意味着皇子不仅是嫡子,更是嫡长子。
庾家只是庶族,前些年,贵妃尚未嫁入中宫,遭其他出身世家的妃嫔奚落,庾氏一门作为外戚,唯恐惹得其他世家忌惮,夹着尾巴做人,只有一个庾真兼任徐兖二州刺史,在朝中有些地位,如今庾贵妃有孕,皇上自然要提拔外戚中几个翘楚。
庾檀玄身为庾贵妃的兄长,又频繁进宫与皇上见面,自然拔得头筹,由原来的一介散职提拔为西曹掾,辅佐丞相分担政务。
新官上任三把火,庾檀玄认为如今法度废弛,应任法裁物,遵从法家法度势三者的为政方针,行苛碎之政。
何为苛碎之政,以法御下,崇上抑下这是手段,排抑豪强这是目的。
庾檀玄此举侵犯世家高门的利益,必定怨气冲天,对想法儿对付他,但眼下他与世家们最要紧的是桓氏,暂时站在一条船上,笃定这些高门怒而不发。
又在皇上的放权下,大刀阔斧整顿江左政务。
先提拔两名庶族将领以抵抗氐族的名义出镇外出,抑制荆州周边,又任命宗室子弟为湘州刺史,而原先的刺史桓氏十郎与桓琨交好,却因私事被奏免。
此举正是在压抑桓氏子弟。
对于庾檀玄的野心,桓琨早有察觉,所以在桓猊北上时,同时将庾真调去,免得有兵变之嫌,如今庾檀玄又趁桓猊外出打仗,趁他在朝中单势之时,虽然Yin险但摊在明面上,挑不出错。
庾檀玄敢这么大胆,也在这乱世,有兵权才是王道,桓琨虽然位高权重,但手中无兵权,全都在桓猊手里,桓猊这趟北伐,几乎带走七成兵力,其余三分镇守荆州。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桓猊临走前,兄弟二人秘密交谈,留下一支军队,为的就是防江左事变,桓琨手中有兵。
这股兵力便是桓猊多年来暗中训练的黑甲兵,流民组成,作战凶猛,可想而知一经出世,会引来多少哗然和猜忌。
桓琨一直静观其变,他太过冷静淡定,反而超出庾檀玄的预想。
……
书房内,阿虎正递上庾檀玄的请帖,一只蝴蝶刺来,一头扎在莲纹绣边的袖筒,画面美妙如丹青,芸娣伸出指尖轻轻一碰,微笑道:“看似乎庾檀玄忍不住了,明日我也想去见见他。”
桓琨微微挑眉,芸娣忙道:“阿兄想哪里去了。”
桓琨旋又浅浅一笑,芸娣轻拧他臂膀,“好啊,阿兄戏弄我。”桓琨哎呦一声,芸娣连忙拉起他袖管,“我没用力呀。”倏地腰间一紧,就被桓琨搂到怀里,她不觉睁大眼,就见他俯身低头,轻轻叼住她唇瓣,二人便脸贴脸挨在一起。
芸娣双手环住他脖颈,往他鲜泽饱满的唇上轻轻咬一口,桓琨爱抚她小脸,狭眼满是清波流动的笑意。
倏地外面传来阿虎的声音,“郎君,有事禀报。”
阿虎站在门外垂首禀报,屋内二人立即分开,桓琨淡声道:“进来。”
阿虎进屋,便见三娘子掩袖轻轻咳嗽,有端起案上的茶盅清润嗓子,又见郎君双唇鲜红,似有一层光亮,阿虎不敢多看,忙将要事回禀,桓琨听罢做出指挥,妥当之后便让他出去。
阿虎却站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