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二回</h1>
陳振華欲言又止,沉默了一會兒,微微的笑起來,看著張偉強”....你應該要去問警察”
“張記者!不要那麼嚴肅!”陳振華笑著在風中說,伸手摟起張偉強的肩膀”你還沒有搭過我們家的遊艇吧?走!我帶你去逛逛!”
陳振華手放在張偉強結實的肩膀上,帶著他走上停泊在碼頭旁的白色遊艇,轟隆隆的引擎聲響起,水花噴濺在白色遊艇後方,遊艇調過頭來,乘風破浪搖晃著駛向港口遼闊的水域。
鹹腥的海風猛烈拍打甲板,巨大的裝卸架沿著碼頭一字排開,成千上萬的貨櫃堆放在岸邊,遠處工業區龐然大物的雄偉廠房的沿著長形的港區散佈,正午熾熱的陽光發燙曝曬張偉強和陳振華的臉
他們站在遊艇的甲板邊,迎著風瞇起眼睛,震撼於工業港口無邊壯闊的景色,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這是張偉強從台北調到南部的第八個月,無時無刻他都覺得自己是被調到了無人聞問的小角落,可能要在此了結殘生,但這樁社會矚目的槍擊案卻把張偉強重新拉回報紙版面的焦點。
小小的報紙版面,是張偉強和無數報社新聞記者競逐的戰場,新聞版面所刊登的位置和大小,決定了記者新聞生涯的成敗。
張偉強曾經是當然的頭版焦點,他是政治記者裡的明日之星,穿梭周旋於陰狠老辣的黨政高層之間,卻只因為勇敢揭發內政部長把差旅費中飽私囊,幾個電話就直接打到報社老闆手機,人事部派令很快發佈:調任南部採訪中心。
遠離台北就是遠離核心,來到偏遠的南台灣,張偉強所發出的新聞報導永遠只能刊載地方版,對於報社高層來說這個記者等於從此消失。
但這起槍擊命案,卻讓張偉強的名字重新回到頭版頭條,他必須順勢翻身,否則可能永遠沉淪。
吉隆坡舞廳的卡座上,張偉強愁悶舉杯灌入啤酒,七彩的玻璃燈緩慢的旋轉閃爍在舞廳大堂,溫軟的音樂歌聲從舞台傳來,穿紅色蕾絲旗袍的歌手,抱住立桿麥克風,扭動水蛇般的腰肢溫柔輕唱:
“南風吻臉輕輕,飄過來花香濃,
南風吻臉輕輕,星已稀月迷濛,
我們緊偎親親,說不完情意濃 ”
穿著銀白色長旗袍的女人,燙著微卷的頭髮,笑盈盈坐下來
“我叫麗娜”郭麗娜笑著幫張偉強倒滿了酒,眼珠快速的在張偉強臉上掃了一圈,也幫自己倒了一杯。
“初次見面”郭麗娜粉豔紅色唇膏的唇微笑著,頭輕輕往左斜,微卷的及肩蓬髮垂了下來,半擋住她的臉,舉起杯說”請多多指教”
“乾!”張偉強戴著黑色方框眼鏡,盯著郭麗娜,一口飲盡,他身上的白色polo衫凌亂的掀出在卡其色長褲外,一手搭著卡座椅背,雙腿大開癱坐著。
“還喝啤酒嗎?”郭麗娜笑著輕輕搖晃倒光的啤酒瓶,附耳對張偉強說”我請你喝別的!”
“少爺!”郭麗娜揮手高喊”威士忌!”
郭麗娜淺淺微笑,頭微微斜向左側,黑亮的鬈髮蓬鬆彈垂在銀白色旗袍緊裹的肩膀上,出神的看著眼前的張偉強。
短平頭剛強豎直在黝黑堅毅的臉上,黑色方框眼鏡底下,強悍憂鬱的眼神若有所思。
這個男人,郭麗娜沒有見過,在五光十色的吉隆坡舞廳裡,生張熟魏她都招呼過,唯獨就是少見像張偉強這樣的男人,不是企業老闆,也不是黑道兄弟,他是做什麼的呢?
憑藉在吉隆坡舞廳裡累積多年的豐富經驗,郭麗娜不會直接開口問。穿上華麗的長旗袍,周旋於舞池的這七八年來,郭麗娜一直是吉隆坡舞廳裡的第一名,從客人衣著表情看出大概,再察顏觀色聊天,對於郭麗娜來說,就像血ye裡帶來的本事,要不是槍擊案發生後舞廳生意ㄧ落千丈,她也不會有時間在舞池旁邊閒逛,發現角落卡座裡獨飲的張偉強。
眼前的張偉強,若不是警察,就是記者。酒已經送上來了,威士忌酒瓶旁邊放著一筒冰塊和兩個玻璃杯。郭麗娜熟練把倒入兩分滿,透明的冰塊緩緩溶解在金黃色的酒杯裡,一杯端給張偉強,自己也拿了一杯,仰起頭一口就吞盡。
“我先乾為敬”郭麗娜卷髮輕彈在肩上,拎著空杯子,杯口朝下,豔紅色的唇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張偉強也舉起杯來一飲喝乾,他黝黑方正的臉上,上午才剃青的鬍渣已經濃濃冒出來。
吉隆坡舞廳曖昧的七彩旋轉燈光裡,郭麗娜緊貼著張偉強坐在他身旁,銀白色旗袍緊繃挺翹的ru房,磨蹭張偉強健壯飽滿的胸膛。
當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郭麗娜知道,玲瓏有致的身體永遠是最好的開場白。
郭麗娜抬起頭,看著身邊的張偉強,黝黑剃青鬍渣的側臉,黑色方框眼鏡,白色polo衫貼合著溫熱的身軀,七彩玻璃燈反襯下,張偉強的黑色剪影,就像.....
親吻了她的臉,溫柔的說再見,卻再也沒有回來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