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诗躺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南宫存却没有一点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如同造物者一样冷眼旁观着一切。
时早乔下意识去探赵雪诗的鼻孔,微弱的呼吸让他安心:「还好怎麽突然就晕倒了?快送她去医院吧。」
几个助理闻讯赶至,粗手粗脚地把人抬了出去。
本来还躺着赵雪诗的位置已空无一人,就连她喝过的茶杯都被清理乾净,如果刚才时早乔还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脑袋空白一片的他目光不由自主地飘摇落在桌面,一切事情的根源上。
那份灰色的文档约有一个姆指头厚,看起来和一般文档无异,却值得南宫存下此狠手。
这麽多年了,时早乔早对那个把他带到世上的女人失去所有感觉,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怨,就连一丁点的渴求也没有,他不想知道她过去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在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之於他,不过是连陌生人都不如的陌生人。
此刻,时早乔终於对她生出了一点疑问,到底多麽不堪的一个人,才能让这一个又一个高高在上、坐拥所有的男人为她变了模样?
他的父亲该是多麽儒雅慈爱的一个人,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歇斯底里。
他的伴侣该是多麽Jing明能干的一个人,因为她的存在而痛下杀手。
时早乔对自己也生了同样的疑问。
答案就在面前,那份文档写有他想要的所有答案,一想到这里,时早乔的手就忍不住发颤,忍不住伸手,忍不住想要得到答案。
南宫存却当着他的面,把答案牢牢地锁在保险箱之中,隔绝在他之外,转头嬉笑着问他:「今晚吃什麽?」
「你这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就是饿了。」
「??你刚才要对赵雪诗做什麽,她突然晕倒是不是——」
南宫存嗤笑一声,彷佛那是不值一提的事,说:「这样的人留来没有用,找个海扔了吧。」
此刻的时早乔脑内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例如去救那本来就不安好心的赵雪诗,可赵雪诗醒来後不会放过南宫存,南宫家也没有必要留她这麽一条尾巴作後患。
时早乔仍十分清醒,无论如何,谁都不能让他的天之骄子去坐牢。
若说南宫存偏心护短,时早乔只能比他更甚。
「不然要怎样处理?东西都记到她脑里了,留下来会是个祸害。」南宫存说的理所当然。
「就是私生子的事曝光而已,我不怕的」
旦见南宫存默然不语,时早乔也不再说什麽。
时祖灏见弟弟一脸青白的出现在眼前,担心地上前察看,又叫人重新倒上热茶。
时早乔别过脸,一口也没喝,任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
在为别人想过以後,他开始为自己想,愈想便愈心惊。
他总心存侥幸,想着孩子不来都来了,日子久了,南宫存总不会做出什麽来,但今日的南宫存提醒了他,这个人是为了家族连扣药、杀人都一眼不眨的人,若他容不下,那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後代融在血统里的,不容分割。
要保住孩子——这来自母性的念头紧掐住他纠结的心,时早乔望了眼紧跟在身边的心,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人在他眼里从此不一样了。
南宫存要把他的过去自他分割开来,也同样地分割了他,逼使他站到他的对立面。他们的世界,从此被分割开来。
「喂!你对我弟弟做过什麽!」时祖灏大兴问罪之师。
南宫存无视他,柔情万分的牵起时早乔的手,说:「今晚我们外出吃饭好不好,就去你平时爱去的那间餐厅。」
时祖灏以为南宫存会为相亲的事留难弟弟,但眼见他这百般讨好,似乎不是那麽一回事,只是,为何弟弟回来後白了一张脸?
只有时早乔自己知道,他是在害怕,如此强大残酷的一个人不再站在他的身侧,而是对面,这让时早乔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如同秋日的落叶,轻轻跌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 * *
时早乔是被一阵咳嗽声惊醒的。
眼底再次纳入光的时候,他已站在一条悠长的走廊上,长长的走廊,尽处的医疗室他很快就认出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他读书的大学。
咳嗽声愈发响亮,时早乔仍在恍惚中。
有人比他反应快,一道清瘦的身影越过时早乔径自走去。
熟悉的感觉让时早乔不期然尾随青年的背影,青年步姿很慢,每一步都似放缓了脚步,时早乔看着都觉得急,只想推他走快些,但见那背影清瘦,好像一推便要倒下,即便穿着驼色的针织外套,仍无法使他看起来多丰腴几分。
时早乔再三打量,终於认出这是自己。
那是三年前的自己,那年他大学三年级,早过上与时家没有关系的生活,正半工读的等待毕业。他住在比宿舍还便宜的小套房,日子虽然困苦,但终於不需要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