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子,就算她是今后的淮南王妃,她还是不喜欢。
尤其是,恒裕竟然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瞧着那个名唤常乐的女子,哪怕如今她还坐在这里。
“不知江小侯爷如此炙热地瞅着本王的准王妃是何意?”
宋祁眸光一闪,不漏痕迹地伸手揽过常乐的腰肢,然后挂起一副无辜的笑脸,冲着江恒裕直接抛出了这么句不留情面的话来。
“还是说侯爷看得不是王妃,而是本王?”
江恒裕的思绪尚停留在第一个问题之中,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何时竟表露的这般明显?当日在望江楼时他不是控制的很好吗?
常乐没曾想宋祁这厮看着神仙似的人物,竟然如此污力十足,脸皮厚若城墙,遂很赏脸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之前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江恒裕面前。
恒裕缓了缓情绪,只道:“淮南王说笑了,恒裕只是觉得王妃神似之前的一位故人,所以才如此失礼,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妃海涵。”
故人……
常乐心底忽地产生一股奇怪的感觉,原来江恒裕并未认出自己,他并不知道如今衣着华贵地坐在皇宫东芝阁内的女子,便是当年穿着俗艳的衣裙,连他镇北侯府的大门都难以企及的望江楼常妈妈。
“侯爷言重了。”
宋祁成功地赶在常乐出声之前截住了她的话头,说出了她腹中构思多秒的话来。常乐若有所思地抬头望了望宋祁,这人今夜颇为不正常了些,平日里也没见他言语讥讽过何人,难不成……
脑中即将闪出的金光被一道慵懒的声音怦然掐断,对面的长林齐商怕是看够了热闹,此刻更想为这氛围加上一把烈火。
“哦?我当这淮南王妃是哪位名门闺秀,原来是本公子早前在摘星阁的老相好。小娘子?本公子的技术可好?”
常乐并未料到仅仅一面之缘的齐商竟然还能如此轻易地认出自己,而且还故意当众说出这般惹人遐想的话来。
常乐心底不知打哪儿窜出一股负罪感,侧头瞄了一眼宋祁的位置,见那人神清气爽、神色如常,这才回过神来勾起一抹不失礼貌的笑意,“都说摘星阁内的美男比比皆是,只是小女子前去消遣了无数次,竟然不知就连堂堂的齐商公子都要开门接客了呢。”
齐商脸色一沉,回头瞥了一眼偷笑的宫人,然后视线冷冷地转向常乐,眸中泛着刺骨的寒意,胜似窗外晶莹的寒露。
齐商的摘星阁如今可是千荥城内最负盛名的暮暮馆,任谁不知摘星阁里面皆是清一色的美男公子,刚刚齐商的话本是想给常乐难堪,顺便丰富一遭自己的风流美誉,可谁知到了常乐嘴中,他竟成了摘星阁中挂牌接客的男侍,这样一来可就彻底变了味道,若是日后哪个碎嘴的宫人乱嚼了舌根,他长林齐商在千荥城内可就沦为万人笑柄了。
“王妃想必说的只是玩笑话罢了,齐兄莫要放在心上,你说的那名女子与恒裕也是旧识,只可惜红颜薄命,早便病逝归天,又何必再拿出来玩笑一二呢?”
薄命你个大头鬼……
常乐望着江恒裕一本正经的模样,银牙狠咬,这才又忆起红花宴当日心头那股愤怒与不甘。
原来如果自己就此离开,于他而言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红颜薄命”,罢了。
常乐忽地笑出声来,此间气氛有种莫名的诡异,幸得这时门口远远地传来几位公公的吆喝声,所有人这才连忙起身,冲着姗姗来迟的两道人影躬身行礼。
只听一道和蔼的笑声响起,“哀家刚刚还跟皇帝说这会儿赶过来定是迟了,皇帝还不信,现在哀家可要看看皇帝怎么说了。”
常乐感觉这道声音真可谓温柔和蔼,那这道声音的主人也大抵是个慈眉善目的主儿,遂常乐小心翼翼地抬头,主座上正端坐了一位眉目清秀,风韵犹存的女子,看模样大约有四十左右,暗红色的繁复宫装套在那人有些偏瘦的骨架上竟有一种违和的美感,似乎那人天生就要受人仰视一般。虽是如此,那人的眼神却犀利异常,目光所及之处,便似刀子一般切割在人身上,似乎要就此望进人的灵魂里。
不自觉间与太后的视线相对,常乐浑身一颤,连忙低下头来,正是这一低头,她才发现宋祁的身上不知何时挂了一个树懒,此时正死死勾在那人脖子上,口中不住地嘟囔着:“皇叔,你好久不曾来看誉儿了,母后也不允许誉儿出宫去看你,你是不知道这些时日誉儿有多想皇叔。”
说完,还要死不死地在宋祁肩上擦擦自己拼命挤出的眼泪。常乐死命抑制下自己将那个小屁孩自宋祁身上扯下,并打上几记巴掌让其好好说话的冲动,摸摸自己的心口,默念两声“惹不起呀惹不起”。
当今的小皇帝名唤宋誉,今年也只是个刚满十三岁的半大男孩,但在常乐心底却觉得,这古代的孩子大多早熟,看这小皇帝如此黏着他皇叔的景象,常乐一咬牙。
这年头,有个男女通吃的准相公,真他丫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