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大人最好听完在下的话,再做决断。毕竟,能保云笙夫人一世平安,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司慎冷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条件。保她平安?一世?笑话……”
玄晏眼神幽幽,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手指甚至在盏边一刮,就如他方才做过的动作。
他顿时窒住。
这是明目张胆的敲山震虎。
对方在明确地告诉他,他下药的动作,对方看得出来,而且完全不怕。
玄晏适时接过话来。
“大人是想说,以大人缇衣骑中的亲信人马,完全可以将云笙夫人平安送回夜荒,对不对?”
司慎不置可否,不过冷哼一声。玄晏置若未闻,晃动着茶盏中一层浅浅的茶水,“然而以在下所知,要保夫人平安,大人就很难全身而退了。”
司慎沉默不语。
他说的不错。要将一个大活人送到夜荒,一路上动静不小,云笙手无缚鸡之力,比不得他,肯定要多派人手。
他性子多疑,信得过的人不多,给云笙的人多,留在他身边的就少。
“况且,大人真能保证,在玉京里忠心耿耿的手下们,能在安心在夜荒保护云笙夫人?”
司慎哑然。
这些人是完全忠于他的,并非忠于云笙。唯一会两者兼顾的,大概只有翟广。
“翟广他们,真的不会回到玉京?他们若要回来,那云笙夫人……”
玄晏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浅笑着添了一句。
“想谈什么?”
司慎发觉,到了最后,他竟只剩下这一句了。
不过,对面坐着的是这人啊。
“在下想用云笙夫人,换得秦将军平安。”
司慎皱眉,虽然猜到了他的来意,仍不免嘲讽道:“云笙在你手里,秦石也在你身边,如何换?”
玄晏笑,“此事须得经大人的手,才能作数。大人只要一天还在,秦将军就一日不得安生——在下既能带走夫人,再将夫人交给黄大人与柳大人,自是轻而易举。”
茶盏应声而碎。
司慎猛然起身。
云笙要是落到那两个老不死手里,能得了什么好?!
玄晏示意他稍安勿躁,“不过,夫人最后的去向,全看司大人的意思了。我无意卷入朝堂,只为保秦将军平安。此等心意,大人应该是玉京城里,最最明白之人。”
司慎默然一阵,才问道:“怎说?”
“大人每次从长乐宫回来,除非去云笙夫人那儿,才会悉心沐浴。”玄晏沾了茶水,写下太后名讳,“在下觉得,大人是不想长乐宫的味道,沾到夫人身上。”
司慎瞬间无声。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人牢牢掐死了他的弱点。
羽林骑的脚步和马蹄声不时飘入屋中,司慎却没有多少惊诧与不安。
能在玉京翻手为云近十年,已经很对得起葬身于夜荒的亲人们了。都走到了这一步,能不能全身而退,他无法强求。
他目光一转,落在玄晏脸上,稍稍一怔。
这人自从进来开始,表情便一直淡淡的。没有表明身份,却笃定司慎知道他是谁。
此刻,他淡然的表情上,竟浮现一丝怅然。
司慎皱眉,鬼使神差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话一出口,司慎便觉得自己无聊,既然是帮秦石的,问他来历毫无意义。
玄晏竟出乎他意料地开了口。
“樊述。”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长老身份,即便他没有真正插手朝廷纷争,能给玄天门少惹事,就尽量低调。
云笙在他手里,司慎又处处受制,此时要杀了他,不过举手之劳。然而玄晏还是想用凡间的手段解决这些。
只不过,司慎面临的困境,与他当初,与樊家遭受的,十分相似。令他也不免怅惘了。
他稍稍一礼,径自离开。
翟广点的人马早在外候着,此时见他出来,个个如临大敌。不过,没有司慎的命令,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大人,没事吧?”
翟广急忙进来,身上已有几处轻伤,想来赶到此处并不容易。司慎却望着玄晏离开的方向,恍惚一阵。
樊述?
这个名字,真是让他措手不及啊。
然而栽在这人手里……他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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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闹了好几天,云笙惊魂未定,又担心司慎,被带到玄天门住处的第二天便发了高热。玄晏也没含糊,着人连夜回山带了丹药来,这才将其病情压住。
玄晏猜的不错,云门自有控制弟子的法子,按照凡人病情来治,这条命就得折在他手上。也亏得司慎在玉京横着走,没有珍稀药材吊着,没有大半个太尉府围着云笙转,云笙很难活到现在。
到了该走的那天,只有翟广独身前来,眼眶还带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