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天玄澈终于忍不住了,硬闯入卧房,又是在屏风之前被玄沐羽喝住,只是这次玄澈听出了玄沐羽话音比之上次更加无力,心一横,绕过了屏风。
房间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缦帐间阳光一束束地穿梭,灰尘在光中飞舞,整个内室竟是一片昏暗沉重。又见床幔垂落,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人影。一声声压抑地咳嗽声闷闷传来,在房间里产生空洞的回响。
“沐羽!”
玄澈惊慌失措之下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什么身份称呼早已忘记,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撩开床帘,只见沉重锦被之下,玄沐羽俊美的面容被灰败的病气笼罩,眉宇微皱,双颊塌陷,双唇早已干涸得失去了光彩,似乎连鬓角也在几天之内全白了。
“沐羽……”
玄澈心痛欲碎,曾经那样光彩夺目的人怎么可以病得如此憔悴。
玄沐羽对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张太医挥挥手,示意他出去,这才对玄澈露出一个苦笑,道:“叫你不要进来吧……你看你,咳,任性的孩子是你……咳咳……”
玄澈眼眶微红,哽咽道:“沐羽,你为什么不让我来看你……你都这样了却还要瞒着我,如果不是我硬闯进来,是不是永远都不要见我了?”
玄沐羽摸摸玄澈的头:“我病成这样,不想让你看到这样丑的我……”
“你这个混蛋!”玄澈大吼一声,抿着唇,泪水在眼角打转,“你怎么可以为这种荒诞的理由不让我见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我要这辈子爱你,下辈子爱你,我怎么会因为你变丑了就不爱你?你居然、居然这样不相信我……”
“对不起,澈,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傻瓜,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我何德何能能获得你这样的爱……咳咳咳!”
玄沐羽说着道歉的话却笑得很欢快,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玄澈紧张地抱住他为他抚胸,又气又急:“你太过分了,竟然瞒我瞒到这个时候!三天,你可知我这三天怎样想你,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药,担心你有没有好好睡觉,还要担心……担心……”玄澈哽咽得说不出话,以为自己不会流泪的人眼前竟然一片朦胧,几乎无法看清爱人的模样,“我担心……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走……故意不见我……”
玄沐羽伸手拭去玄澈眼角的泪光,笑道:“哎,我的澈,我要和你长相厮守的,我要和你生同衾死同椁的,我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不许你咒我。”
玄澈紧紧握住玄沐羽的手,慌乱道:“我不咒你,我不咒你!我们要在一起很久很久的,要一直到我都变成糟老头才准一起入椁……我不准你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你要这么快就走了,我就把你放到冰棺里,在里面你的样子永远都不会,然后我也躺进去,面对着你,永远永远都看着你……”
玄沐羽叹息道:“傻瓜,你还有国家,还有恪儿呢,怎么能天天看着我……”
玄澈将头埋在玄沐羽颈间连连摇头:“我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傻瓜!”
玄沐羽抱着玄澈,看着他无声地落泪,心中说不出是疼还是甜。澈为了他终究是愿意放弃了一切,曾经有过的二十年等待如今回想起来就像眨眼一样轻易甜蜜,为了今天,哪怕再等二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
玄澈推开了门窗,散去屋中浓重的药味,让阳光温暖Yin暗的角落,每天亲自监督玄沐羽的吃药休息,连朝政也全部搬到了兴庆宫处理,半步都不肯离开。
玄澈吹凉了药,自己试了一点确定温度刚好,才送到玄沐羽嘴边细心喂他喝下。
虽然有心爱之人喂药的感觉很好,但玄沐羽还有点哭笑不得:“澈,你真把我当成没有半点自理能力的孩子了?”
玄澈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笑道:“你是让人心疼的孩子。”
玄沐羽的病拖了一个月之后痊愈了,只是这个光鲜的男人现在终究是蒙上了一层暮态。玄澈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风寒会让玄沐羽改变这么多,心中有些慌乱,招来太医一问才知,这病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太医说,太上皇早年征战,落下不少暗伤,那时身子年轻没有显露,若是之后好生调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只是后来太上皇就陷入争夺皇位的泥沼,无心调养,之后娶了皇后是安静了几年,但没想到皇后不到两年就去了。皇后走了之后太上皇先是夙夜难寐,思念成疾,后又纵情美色,败了身子,若不是太上皇功力深厚,只怕这病来得更早。可是这病来得迟了,爆发得也就更剧烈。再说玄氏一族的内功,那是从沙场上练出来的内功,说好了是霸气,说坏了就是煞气,这对身子本身就是一种破坏,但玄氏内功暗含一种采Yin补阳的功效,皇宫中也不乏此类秘方,玄沐羽若是在女子身上纵情还能歪打正着养养身子,只是不知为何,皇后过世之后本来对男色没什么兴趣的太上皇突然不好女色了,这十几年来更是如此……
玄澈头脑一阵发晕,又听太医说,接下去太上皇的身子一定要好好保养,不然到了天气变冷又是一场考验,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