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价要两清他可能也付不起。
他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床单上还都是钟裴的味道,愤恨地全都卷进洗衣机里,突然靠在墙上心酸起来。
这个年纪了,没有想过还能拥有一份浓烈的感情,遇到小嘎嘎觉得自己挺幸运。想着能在一起,时间长短都要好好过,最后好聚好散,当成一个春梦,爽完也就算了。
谁知是自己被玩弄在手心里,他把人家当成出来卖的,贫瘠的心意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
几乎就要落下热泪,但是他咬了咬牙,抖着手拉黑了备注成小嘎嘎的电话号码。
……他什么时候狼狈过呢。
不会吵架的时候,江由都是让着他的。被逼着学会如何争取利益最大化以后,言辞交锋之间,几个回合都不在话下。
江由喜欢他做一个岸边之人,满足自己的保护欲。可陶然这样的人,注定做不了温室里的花朵,他母亲离世的时候没有做成,父亲倒下的时候没有做成,咬牙这么一步一步走过来,再也没有可能。
他在岁月里站成一棵树,风狂雨骤也教不会他示弱,反而学得薄情又固执。说分手就分手,一句挽留也没有。
故事不是童话,现实的每一笔都是上帝的兴之所起。他要他们跌宕,此起彼伏抑扬顿挫,极尽卖弄他的桥段;他要他们惨淡,苟且贪欢抵不过命运,别离成了最好的结局。
时间是最美妙的奇迹,岁月的缝隙之间,深邃的伤口总会悄无声息地愈合,留下一道浅浅的疤,再慢慢淡去。
……八年他都放下了,这一场过家家又有什么理由割舍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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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实在不愿吃外卖,陶然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挑菜,一层一层逛,一圈一圈绕,消磨着重新空虚的时间。
差不多感觉到饥饿,他才提着东西回了家。
……家门口赖着一只小狼狗,身上散发着伤心、愤怒还有其他形容不出的气息。
小丧家犬给陶然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接通,视如珍宝的钥匙打不开紧闭的门时,心碎了一地。
他的锁突然不对劲,拍门没有人理他,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次还好好的,一起体验了酒吧里最高级的服务,陶然比平常更兴奋,他感受得到。
坐在门口守了一天,等到陶然对方却像没看见他一样,钟裴难受极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换锁了也不告诉我!”
恩客的腕被他攥得发红,半天憋出一句话:“……没有必要吧。”
钟裴听完满脸愠色,夹着受伤的表情看上去还有点委屈可怜,“你说什么?”
陶然是个不容易心软的人,做事虽然温温和和却也干脆决绝,何况他岁数长些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把事情处理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抬眼回视对方质问的目光,他一脸平静,“我又不是没给钱……再说您这样的,我嫖不起。”
“……我什么样的?”
有些人生在了罗马,一辈子没有经历过颠沛流离和求而不得,不知人间疾苦,以为想要就可以得到。
……钟裴和他不一样。
他们之间的情分,说到底又有多少呢,也许早晚被时间稀释,所剩无几,零零星星还不够点头打一个招呼。
对方的怒意喷薄在他身上,英俊的脸显得有些狰狞,陶然试图剥开他的手指,发现自己的力气在年轻人面前根本不够看,“……我给你的小费有没有你一星期零花钱多?”
小嘎嘎一时语塞,脸红了又白,恼羞成怒反唇相讥,“没钱你还嫖鸭?!”
“是我鬼迷心窍,”陶然脸上添了哀色,“当时应该出门找一个……”
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话,钟裴一拳打在他耳朵边的墙壁上,陶然没眨眼睛。男人年轻不是问题,年轻不懂事还有能力搞幺蛾子……给他捅出什么娄子都无法预料。
他只是领着固定工资的上班族而已,在这座城市打拼数年,也就这样了。
冰凉的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陶然念着小嘎嘎的好把人送到小区门口,下车的时候对方头也不回,身上的衣服浇得shi透。
……城市里下的雨,全都是金钱和人情的味道。
成长是一件幸事,追一段爱情的勇气,得不到的拼命想要,以为自己与众不同的幻想,明白了世界上有些事情力所不能及,就应该提前放弃。
免得以后更伤心。
幸运和厄运此消彼长,甜蜜与苦涩交织错杂,苦尽甘来,乐极生悲,都是无法抉择的。只要学会了妥协,学会了低头,就能在世俗大度的庇荫下,活得和别人期望的一样好。
光Yin不缓不急,磨平了所有人的棱角。
陶然一脚踩下油门,关上车窗,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这座城市埋葬了他数年光Yin,大学开始到工作以后,面对着坟墓,冷眼稍稍回顾,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原。
这么多年他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