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上来,她努力地克制着,试探地问:“难道你给我带来的是坏消息?”
“对你来说,怎么样算好消息?怎么样算坏消息?”陈远修以自身多年的从医经验,慢慢推动气氛的发展,不肯定也不否定,他知道,这个过程缓慢的进行比平铺直叙更能让人接受一些。
唐宁吸了吸鼻子,脑海中自然迸出来很多一直以来自己做过的各种假想,几近哽咽地说:“如果我是她亲生的,那她……对我未免太苛刻太残忍……如果我不是她亲生的,那她……”她哽咽了,说不出口,但是心中却很清楚,如果不是亲生的,那自己就是一个被爱遗弃的孩子,此后的人生就再没有出处。
陈远修点点头:“也就是说,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你都不会满意,对吗?”
这句话真是直戳心头,唐宁使劲地点头,无论什么的结果,都不是她所满意的。
“既然无论结果是什么样的,都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么你做这个鉴定就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实而已,对吗?”
唐宁擦了擦眼泪,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只是想……确认一个事实!”
陈远修仔细审视着她,确定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不再多说什么,他取出文件袋,隔着饭桌,将结果递给了她。
一桌之隔,她伸出手将文件袋拿在手中,那文件袋像是承载了唐宁整个后半生那般沉重,她紧张颤抖地打开文件,那文件并不十分厚,里面的数据她也看不懂,只是急急地翻到结论部分,她抹去眼泪,一字一字反反复复地把结果读得清清楚楚------她与父亲和母亲均没有血缘关系。
几秒钟的眩晕,她又急急地用手向下指点地找到鉴定医生的名字,那上面赫然盖着陈远修的名章。
陈远修的声音像是从天边飘过来的一样,他说:“这是我亲自做的检测!”
唐宁感觉内脏一阵痉挛,方才吃下去的饭食瞬间在胃里翻江倒海起来!她深深地吸气,压制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她举着检验报告,视线变得模糊不堪,眼泪和鼻涕喷涌而出,拦也拦不住,她极力隐忍、没有嚎啕,身体因为极度伤心而颤动着,陈远修终于可以放下大夫的身份,作为一个朋友,急忙起身,站到唐宁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唐宁颤动着肩头,抽起桌上的纸巾抹了一把鼻涕,推开他:“你不用管我……”她断断续续地抽泣,几乎都要破了音:“真的不用管我……让我……自己坐一会儿……”
陈远修有些无措,只好退回座位上,担心地看着她。
唐宁低低地哭了出来,她攥着检验报告,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她无数次假想过自己并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但是又从来没有期望过这种猜测是真的,她希望自己就是她亲生的孩子,这样才可以更好地、光明正大地恨她,恨妈妈重男轻女,恨妈妈利用了她美好的青春,恨妈妈用道德的名义捆绑她的后半生。
然而此时,一切真相大白,她不是妈妈亲生的女儿,活了将近三十年了,她现在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生?是谁生育了她?为什么又要抛弃了她?为什么妈妈会收养她并将她养育成人?
过往像电影一样从眼前划过,她看到妈妈冒着大雨带高烧不退的小唐宁去医院;看到小唐宁因为淘气弄坏了邻居的菜地,妈妈为了维护她,像泼妇一般和邻居吵架;看到了为了冲刺考试,小唐宁彻夜苦读,桌边是妈妈为她准备的牛nai,有时候是茶水,有时候是米汤;看到几年前离婚时,妈妈一遍一遍跑到城里和婆家干架,最后将十万元补偿如数交给了她,自己却去做超市收银员、做保洁、做公园园艺,认真地赚钱供弟弟上学……
为什么当她清楚自己只是妈妈的养女后,看到的和想到的,都只是妈妈曾经对自己的好?那些对自己的打骂,对自己无限度的索取,都成了可以被原谅的事实。
因为她心里清楚,在农村、在以前的那个年代,妈妈完全可以放弃小唐宁,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将自己好好地养大,即便有捆绑索取,这种养育之恩也是她唐宁还不清的。
陈远修坐在对面,不知道唐宁经过了什么样的思想挣扎,只见她又哭又笑,一会儿摇头,一会点头,但并不悲痛,也没有很多成年人得知自己身世后的愤恨和怨怒,她表现出来的只是极度的悲伤。
悲痛和怨恨是无法传染给别人的,但是悲伤却能被传染,这种悲伤让陈远修觉得心中最尘封的往事被打开,他曾经最深爱的人,他如今苦苦的无妄地等待着的那份过往,他一度逃避的现实,统统涌上心来,他理解唐宁的悲伤,却无法释怀自己的悲伤。
就在这深深的悲伤在饭桌上越聚越浓的时候,一个清脆的、责备的声音突兀地直插进来:“陈远修!你疯啦!”年轻的女孩循着陈远修的背影,一路飚了过来,指着他的脑门,声色俱厉地说:“你放弃了那么重要的论文答辩会,居然跑这来会女人!”
陈远修慌忙摆了摆手,用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女孩儿闭嘴,那女孩却依旧愤然道:“你骗我!你口口声声地说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谈感情,可你现在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