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过分了吧!”
席乐夸张地抱怨着,看到伊文对着他露出微笑。
……越有怎么样的痛苦就越是忍耐。
面前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存在。明明在他的面前,现在就是在笑着,没什么Yin霾,仿佛之前那个自杀的经历,都已经释然地放下来,不再在意。
但是那不过是表象而已。
每当看见他笑起来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的席乐,总能够从自己心里听见系统怯怯地提示他,渣攻的痛苦值又上升了,然后只能把自己冷却希望的心收拾一下,努力地、重新地展露出更多灿烂的笑容来。
不要让他察觉。
虽然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的宿主情绪已经越来越不对劲了,但是眼看着再这么拖下去,宿主的任务一定会失败,系统只能硬着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头皮,催促他快点让伊文说出“我爱你”然后去死。
我爱你。
这样的话,对于伊文来说,是可能说得出口的吗?
席乐一边和伊文笑着说最近在剧组里遇到的趣事,一边整理着吃完的保温盒,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心里纠结着,最终还是在系统的催促里,自暴自弃地对伊文说了再见。
下次再说吧。
下次,再下次。
但是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伊文却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席乐惊愕地回过头,正和对方黑沉沉的眼睛对上。
然后,他听见伊文说:“到时候了吗?”
“什、什么?”
席乐脑子里一片空白,慌乱地装傻。
“一直以来我都能够听得见……在你的脑子里说话的那个声音,那个存在,虽然不是很明白那个到底是什么,但是席乐你……希望我去死吧?”
“……”
不是。
……我不希望你死。
但是,想要说出来的话,却全部都卡在喉咙里,只有一片空白,睁大眼睛看着伊文,只觉得自己就连呼吸都充满铁锈一样变得生涩得要命,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做不到。
系统还在脑子里疯狂尖叫。
“不可能!渣攻不可能察觉到我的存在的!他就应该接受任务爱上宿主然后被虐就好了,怎么可能听到我的……!”
“谁知道呢?”伊文很轻地回答那个他本应该看不到的人,但是他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呆在原地的席乐,微微笑着,轻声说,“小时候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很奇怪,世界上居然有能够发出两种声音的人,其中一个声音还是除了我以外都听不到的,或者说,就连席乐都以为我听不到……”
难怪啊。
席乐迟钝地意识到。
难怪分别的那个时候,他居然能够察觉到,其实我已经要离开了。
他早就知道一切。
“……为什么?”席乐的声音干涩,“既然知道我是有目的才来找你的,为什么不赶走我?”
黑沉沉的眼睛在看着他。
日光斜照着伊文的脸,让席乐突然想起他带小时候的伊文去游乐场里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日光在他的脸上照出金黄色的凄冷的颜色。
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就依旧带着那种,不符合年龄的,仿佛随时就会泯灭在日光中的沉默与决绝。
男人很轻地回答他:“……因为席乐,是为了让我爱上你,才来的,不是吗?”
——他过于祈求温暖。
那个孩子本来就是不相信任何平等的感情,如果有什么人来爱自己的话,就一定是要从自己身上获取什么。可是人们已经如此心怀叵测,却又偏偏隐而不说,这种不安定感让他痛苦,到最后,反倒是只有因为能够听见心音,而最为清楚到来目的的席乐,是他最为容易接受的。
分明什么爱都不相信,却又想要获得爱,过于祈求温暖,因此对于虚假的温暖也沉默不语。
但是他不会说出我爱你,因为心知肚明,一旦说出我爱你,给自己的世界带来虚假的温暖的人,就会仿佛泡沫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席乐呆滞地看着他。
到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忆里留下来的只有一片空白。席乐是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笨拙而惶惶然地说话,到底是怎么样努力强撑着笑容,然后又是怎样拖着幽灵一样的脚步,从病房里走出来。
他关上了病房的门,然后突然在门口蹲下来,将自己的头埋在怀抱里,张大嘴巴努力呼吸着。
但是还是呼吸不上来。
为什么,明明是应该要给那个孩子带来痛苦的。
但是到现在,反而是他自己痛得什么都感觉不出来了,只有疼,疼得好像要哭出来了。他甚至惊讶自己只是拼命地贪婪地想要从仿佛被抽得干净的虚空里寻求呼吸,而不是拼命掉落眼泪。
脑子里只有一团乱麻。
“……宿主?”
系统可怜巴巴地叫着他。
席乐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