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校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听见有人搭讪,谭岳回头。邵伟乾从走廊里近来,他穿着西服套装,如同东边天上的乌云款款而至:“我刚去剧组找你,恰巧错过,听艺校老师说您在这儿……找小姑子呢?”
“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们邵家人。”
学校的生活老师趁机遛了,留两个神情不愉又极有分量的男人隔空对峙。透过凝滞的空气,邵伟乾率先开口:“谭岳,我想和你谈谈。”
“长谈就不必。告诉我程鹤白和他妹妹在哪。”
“他俩的确在邵维明和凌道远手里。”邵伟乾料谭岳想得到,所以不隐瞒。况且,他堂弟那边的揭底和抹杀方式太过儿戏,一着不慎留下疑柄,被谭岳获知,落在谭岳手里就是矛。邵伟乾找谭岳,是为了寻找一种顾全大局的处理。
谭岳两步晃到邵伟乾身前,要逼他开口,而后者立刻制止他。两人之间不过一拳距离,邵伟乾语出惊人:“谭岳,我杀不了你。我们都杀不了你。你的名声是你rou体的免死牌。所以,任何消息放在你手里都是保险箱。”
谭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邵伟乾所言不假:以他谭岳的知名度和人气,绝不可能连同生命和声名一道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杀。谭岳紧接着又听邵伟乾说:“……请你告诉我,‘他’是不是那个人。”
谭岳心里一紧。果然,邵家已经勘破了吗。
谭岳的沉默在邵伟乾的意料之中,他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了全部内涵,转而说道:“凌道远公子借刀杀人的本事还要我介绍么。问题是,他要杀的是你的人,用的一次次是我家这把刀。我说我冤,你未必信。”
“如果程鹤白死了,你会如何。”
谭岳听他冰冷的问话,目疵欲裂。抢一步上前攥紧邵伟乾的衣领,让他几近窒息:“我会让你们死两次,这次的债,一年前的债,会让你们统统还来。”
邵伟乾咳嗽,干笑:“替凌道远死,真冤。谭岳,如果我告诉你程鹤白在哪儿,你们能既往不咎吗。”
谭岳明白了,邵伟乾是来谈判的。这个男人和他背后,握着程氏兄妹的命;而他自己,握着能够扳倒这个男人、乃至邵氏家族杀人偿命、娱乐洗钱不可告人的秘密。
邵伟乾是想用手里人命,胁迫谭岳放弃追究凌青原死因,换家族秘密永远封缄。
谭岳咬牙。如果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想旁若无人啥事没有地留存下去不受惩处,简直令人发指:“你们两桩事实:青原的死,他电影六千七百万投资的黑幕,并你们给我的投资……你以为我用了么。告诉我他在哪儿,你没有跟我谈判的条件。”
邵伟乾听谭岳的反诘依旧很镇定。哪怕自知对方握着釜底抽薪的软肋,邵伟乾依旧语气如常:“你有事实不假。不过,别忘他在邵维明手上,这就是条件。我也不想看邵维明杀人,而且还是替凌道远杀人。这是共识。我要你答应,不把你手里的两桩事实拿出来。”
“谭岳,没有时间让你考虑。”
谭岳咬牙,他从来没有从爱人嘴里听到过复仇两字。他的爱人一直都说,比起被害,让他痛苦的是失去生命本身。那个人可以纤尘不染,但是这不代表能让他离世的凶手逍遥于外,这也是爱他的人该为他做的事。
“你知道邵维明一直很渴望得到他。”
一句话让谭岳无比暴怒,他揪住邵伟乾的衣领狠狠按在墙上:“邵维明若是害了他,错上加错。你以为能够再次不留痕迹吗。我知道真相。而你们不可能像害他一样让我封口。告诉我他在哪儿,让我阻止邵维明,别给你们增加罪孽。”
“你搞清楚,程鹤白和程鹭白,你要搭救的是两个人。你若现在就答应我忘记凌青原死因,忘记黑钱一事,两事不再追究,可保两人无虞。若再拖延,就只能保你小姑一人无虞,而另外一人,将变成你不得不忘记的秘密。”
谭岳咬紧牙关,手上用力,柔肠万转心思百虑,不知是否该答应。邵伟乾不逼他做决定,也不着急,任由他攥着自己衣领。
就在这时,差不多一前一后,两人的手机响了。诡异而微妙地打破沉默,两人各自空一只手去掏手机。
不是来自兄妹二人,谭岳烦闷地发现来信人是慕德礼。查看内容,让他惊讶。他转头直视邵伟乾冷冷说:“现在没有选择的是你。告诉我他在哪。宏新已经在热锅上烤着。所有人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你们,这时候要是再出事了人命事,你以为能隐瞒得过公众视线。”
是编剧孔节自杀的消息。
孔节在约一小时前自杀,并留下一封遗书分别邮件给市日报社、玉兰奖组委会,以及在门户网站的实名博客上公开。他揭露了宏新令人发指的艺人签约买断、对编剧导演的控制,更指出宏新投资娱乐的大笔资金来路不正,本届玉兰奖两部选送影片和演员是故意包装和贿选运营。
接到这封以死进谏的举报,承平市当局立即组织了第三方调查机构核实宏新集团财务运转、投融资和收支开销情况。玉兰奖组委会声明,将立刻与宏新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