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失落无处宣泄,九姑娘已经站在离他几臂远的地方,语气烦躁又嫌弃,“玉青,你走吧。你本就不是签了死契的家奴,正好省了许多麻烦。你现在就走吧。”
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玉青顾不上擦,他颤颤地展开刚刚被纂成一团的帕子,蒙在脸上。
[九儿,你别赶我走,我有用的,我很有用的]
她握着平安果随着花轿一颠一颠,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安定。未婚夫肯花这么大手笔迎娶她,必定是对她心存感情的。
的少年,“玉青!我让你别跟着我,你听不明白吗!!”
(三)
九姑娘话里有刀,刺得玉青千疮百孔。他踉跄几步,面对着九姑娘直直跪下,不知何时就泪流满面。
“好了玉青,别再问了,”九姑娘不耐烦地打断他,然后拿起新打的首饰头面对着铜镜比一比,“我是要嫁给他的,他说会对我好的,我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玉青你不为我高兴吗?”
[九儿]
又是两年过去,镇上的人都传,府上的夫人虽是继室,可对原配留下的女儿是真好,眼见九姑娘及笄,给她相了一门好亲事不说,连嫁妆都备得齐齐全全。
若是他会说话,能再好看一些,他是不是也能娶到心爱的姑娘?
],
九姑娘气得不清,不知是气他死缠烂打,还是气他不顾尊严向她下跪。
九姑娘出嫁那天,十里红妆,盛况空前。
半大的年岁,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她立时就想起这几年因着少年的哑和疤在书院被经常嘲笑的事。
九姑娘别了脸,低垂的眼睛流淌着幽光,乌黑的瞳孔变浅拉长,刚要形成琥珀色的兽瞳时,她连眨几下,眼睛恢复原状。
玉青心里一滞,对九姑娘的未婚夫产生一股难言的嫉恨,可更多的是对那个男人的羡慕。
玉青呆了呆,连忙要起身跟上去,走了两步,趁前面的人没注意,他身影一转,化了蛇形紧紧跟随。
如今倒是好了,她觉醒了狐妖传承,这才知道母亲乃一代大妖。待她修炼一段时日,便脱离府中,自在逍遥。
[你嫌我丑,我挡住,挡住就是了我不让你看到,九儿,你别赶我走啊]
他一低头,那道伤疤直直撞到九姑娘眼里。
她正面带憧憬地翻看绣娘连夜赶工的新嫁衣。“听”过玉青的话,俏脸羞得通红,染着三月桃花的颜色,粉粉嫩嫩。
及笄的九姑娘五官已经长开,像枝头挂着的雨水淋过的熟透果实,偏又带着不谙世事的青涩,诱人采撷。
少年黯了黯,他捡起帕子,抖了抖灰,假装没听见九姑娘的话,俯身亲自帮她擦头上的汗。
她冷眼看着,玉青也跪着,只是身体愈发颤栗,要将自己抖碎了。
只是玉青是凡人之躯,待她脱身恐承不住继母的迁怒,这才想着早早将他送走。却没想到这人死脑筋,叫九姑娘哭笑不得。
“我听不懂唇语。玉青,你赶紧走,像你这样又丑又残,我看都不想看,身边更不会留这样没用的人。”
“你留下来倒不是不可以,只是以后要藏匿身形,不得在人前显露,没得丢人现眼。”九姑娘决定将人留下,可口气仍算不得好,像是答应了什么勉为其难的事。
玉青脸色大变,苍白中透出一丝青灰。他僵着身子,颤抖着拉住九姑娘的衣袖,看着她,不停地动着嘴唇,哆哆嗦嗦地用唇语表达自己的想法。
九姑娘不会嫁给他的,没人会愿意嫁给他的。他的本体是蛇形,是妖界最遭人厌弃的形态,丑陋又冰冷,哪怕实力雄厚的蛇类大妖,都因为本体的缘故而难以找到伴侣。
已经被厌恶到连靠近都不行了吗
她和玉青相依为命,在那个院落幽闭的府里挣扎求生。从前手无缚鸡之力,吃了不少苦头。
可继母已经忍不住了
回忆历历在目,九姑娘恼羞成怒,她完全忘了少年的疤是替她挡了继母挥向她的簪子而造成的,她退了一步,少年擦汗的手僵住了。
九姑娘自问谈不上对未婚夫有多深厚的感情,她的修炼遇到了瓶颈,迟迟不能进阶。
思及九姑娘穿着艳红的嫁衣对他抿嘴笑的模样,玉青却脸色白了白,心头涌上的自卑和自厌瞬间吞噬了他那些美好幻想。
[九儿,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乍然回转,玉青喜不自胜。瞥见他高兴的样子,九姑娘心中有点别扭,扭头先走一步。
根据传承记忆,她必须得升到高境界,才勉强能有自保之力。
也罢,她觉醒的可是九尾天狐一脉的传承,日后修炼得当是能成仙的。虽然如今刚修炼不久,一个凡人总是能护住的。
“”被九姑娘的兴致勃勃刺得生疼生疼,玉青一闪,匿了身影。
九姑娘叹了一口气,心中复杂。
丫鬟放下东西,关上房门去了外间候着。玉青蹙着眉现出身影,本就阴郁的面庞更显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