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拿手里的扇子点了点下巴,似是想到了什麽,也不见他动作,就扔了个小包给胡老爷。“那可是天魔,寻常好手怕是也难以钳制,倒不如用这迷香省事。”
不到一炷香时间,宴席已备,胡老爷亲自去了西院将人请来正厅。他自己心情大好,屡屡过来劝酒,不觉间已过了三巡。晏央不觉饥饿,只饮了两杯,倒是因这辛辣回甘的好味道而通身舒畅。他看着屋里言笑晏晏的人群,心想他在魔域里虽说不上嚣张跋扈,却也绝不是个好
胡老爷对着他却丝毫不敢轻忽,只见他恭顺地弯腰低头,跟那年轻人开口道:“先生,这月的‘货’已经寻来了,人就在西院。”
胡老爷将人领进门去,当即就吩咐下人备宴,又叫人将晏央带去客房好生服侍。他那儿子胡灵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期期艾艾地跟着去了。等他们走远,胡老爷才转身走向另一厢。
他这热情来得莫名,晏央心底略感不适,但身旁少年仰着头一脸希冀地瞅着他,他略一思索,也不觉有什麽值得惧怕,便也不做推拒:“那便带路吧。”
那头中年人走到近前,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晏央一眼,然後把儿子上下随意一瞥,见他好端端的没病没灾,就伸手要拉他过去。然而这胡灵却扯着晏央对他爹道:“阿爹,这位公子方才帮了我的忙,我还想着不知道要怎麽谢谢他呢!”
胡老爷闻言倒也没露出什麽惊讶的神色来,左右这绿松城里魔族也不算罕见,但他心下一沉,只暗道:这回招惹了域外的魔族,这仙人尚在还好,若他一走,怕就是自己一家要遭殃了!
男子却不以为意,脸上浮起个笑容来:“那公子可有寻到下榻之处?近来天气渐寒,一入夜就冻得难以入眠,若要说住在旅店,怕是照料不周。”他一面观察晏央的神色,越是近看,就越是对这人罕见的漂亮容姿赞叹不已,“在下倒有个主意,不若请公子光临寒舍,让在下设宴款待,也好留公子住上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胡老爷神色间闪过一丝狂喜,随後就掩盖了去,连道着“这边儿请”将人引走了。
晏央对着这男子,耐性比之前和少年相处时少了不是一点半点,现下正是一脸不耐地受了礼,略微抬了抬下巴算作点头。
他快步穿过小院,到一间屋前恭恭敬敬敲了门,得了里边人允许才推门而入。就见屋里点着烛火,角落里的香炉嫋嫋升烟。屋子正中坐着个人,气度秀雅,正轻轻摇晃着手里的摺扇,一派风流情态。他看着十分年轻,容颜俊朗,一身紫衣把略显苍白的面色衬得有了血气,浑身一股仙氛渺然。
青年摇摇头,抬手扔了个金色宝匣过来,胡老爷连忙接了,也不敢看里边内容,就放入袖中收好。“野匪?”先生微微一笑,“胡老爷,令郎这回找来的,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域外天魔——所以我才说他好运道。”
说完,他轻轻挥手,那姿态自有一股说不出的仙人风韵。胡老爷身後的门无风自敞,他行了个礼就匆匆退走,往正厅去了。
这绿松城为边陲小城,没行多远就看见一座大宅,背後傍着白皑皑的雪山。院门前灯火通明,边上站了好些人,显然已经等待多时了。
胡老爷听到这话,却像是心里放下了巨石,满脸喜色:“不敢、不敢,先生说的是。那我这便去招待那人,先生可还有指教?”
晏央听了个大概也没听出所以然来,见他没事就略点了点头,抬脚就要走。少年这时忽然扯住他的衣袖,像是想说什麽,又磨磨蹭蹭不敢开口。
那是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一身色泽鲜亮的锦衣,身後跟着几个家仆,脚步匆匆地就赶往这边。这胡灵少爷也瞧见了他,叫了声“阿爹”,却还是扯着晏央的袖口没撒手。
这年轻的先生没有答话,他目光飘忽,像是在看着远处,半晌才道:“嗯,做得不错。”他脸上露出个笑容,显得愈发温柔俊秀。“胡灵这孩子也算是好运道,胡老爷可要好生教养他,以後这胡家说不得还要依仗他呢。”
胡老爷连声称是,顿了顿,却又问道:“可是先生,这人看着也不像来自寻常人家,莫不是城外的野匪?这要是”
青年挑了挑眉,似是心情极好,玩味看着他道:“胡家千金天真可爱,我怜惜她尚且来不及,又怎会糟蹋於她?胡老爷也莫要自乱阵脚,令爱也到了要择婿的年纪,若到了那时,胡老爷也要这般紧张不成?”
胡老爷诺诺点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这先生,那小女的事情”
胡姓男子和他对视一眼,这才向晏央拱手道谢:“多谢公子救了犬子一回。敢问公子是初到这绿松城吗?”
被他三番两次阻拦脚步,晏央已经有些暴躁,却又不好对着个人族崽子生气,正想扯开衣袖迳自离开时,远远的传来几声呼喊:“灵儿——灵儿啊!你怎麽在这儿啊——”
青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没说什麽,只自顾自闭了眼,低声道:“寻常男女虽也偶有殊色,但要说大补之物,还是非魔族不可——左右是个魔,死了便死了,倒也算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