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杨梅</h1>
到了晚膳时候,德善远远得朝凉亭瞧了一眼,那两道如胶似漆起起伏伏的身影终于歇了,他转身吩咐秋霜备好皇上皇后的衣服送过去,又叫手下的庆福去御膳房打点打点,自己则忙着准备热水等等事宜。
秋霜将衣裳装在檀木盘里快步朝凉亭走去,还差个几十步时低下头弓着腰,眼珠盯着脚下的路到了凉亭口,待头顶传来“放下衣物下去”的命令后,轻轻得搁下檀木盘,照着先前的样子转身离去,全程一眼都没抬。
凉呈透过李楠渊腋下的缝隙看到这情景,刚松了口气,头顶就传来一声戏谑:“月笼刚刚勾引朕的时候大胆的很,眼下怎么又害羞起来了?”
她伸手在他腰上使劲拧了一下,得到的只有臭皇帝的哈哈大笑。
他紧了紧裹着小狐狸的外袍,将坐在怀里的小人儿放到桌子上,自己起身端来了檀木盘,随手拉过新的衣袍披上,然后像往常一样将腰带递到凉呈手里,她将身上裹着的龙袍交叠起来用腿夹好,确定不会春光泄漏之后,费劲地撸起了袖子张开双臂替他系好腰带。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稔非常,透着说不出的亲呢与温情,李楠渊低头瞧着她长长的睫毛,突然老脸一红,慌忙移开了视线。
凉呈不晓得他的心理活动,如常替他整理好之后就预备自己穿衣,没想到指尖刚碰上裙子,就被小孩儿似的一把抱起,他扶着她后颈说道:“朕知道你是小姑娘,穿衣层层叠叠的很费时间,但现在朕饿了,这衣袍待会儿叫人来取,现在先去洗浴用膳。”
她脸贴着皇上脖子,只觉他脖子热得紧,挣扎了两下无果,闷闷地回道:“那您可快走吧!”
两人用完晚膳后,凉呈坐在床上自个儿发呆,李楠渊则在一旁处理奏折。
他刚批阅完一本,就听到一声悠悠的叹息:“哎,臣妾好想吃杨梅呀。”
眼下才四月,杨梅得六月才成熟,加上从江南水运过来的路程,能吃上的时间只晚不早。他翻开下一本奏折,无情地嘲笑道:“月笼还没入睡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床上的小狐狸一骨碌坐直了身子瞪圆了眼睛:“臣妾不傻,自然知道眼下吃不到,您还不许臣妾想念一会儿了?在我们江南,每年六月的时候大街上许多小贩都挑着扁担竹篮,里头放满了晶莹多汁的杨梅,走街串巷地吆喝,若是想吃,招一招手他们就会停,通常三十钱就可以买到许多了。唉,现在想吃,还得等江南的进贡,杨梅成熟的时候又恰好是梅雨季,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哪。”
李楠渊翻页的手停了停,他依旧垂着头,语气没甚起伏地说道:“若是想吃,朕就命人加急送来,梅雨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臣妾就多谢皇上恩赐啦。以前臣妾还未出嫁的时候,认识好几个爱吃杨梅的,尤其是王渊恒大人的千金,说起来,王大人没少向家父讨要呢。有一回她竟因为杨梅吃坏了肚子,王大人为此还担忧了好几日。”
李楠渊眼睛看着奏折不动声色地回答道:“等贡品来了,朕就给月笼说的那几位赏赐几篮子。不过朕听说这杨梅得用盐水泡过方可食用,不然吃着不干净。”
凉呈点头说:“的确,不过也不能泡太久,不然就都烂掉了,口感也极差劲。当时臣妾想着皇城里的各位大人或许不知道,就把这事儿告诉了他们那几位爱吃的公子千金,叫下人准备的时候仔细些,可他们却说吃的杨梅在运送的路上就盐水泡过了。臣妾也不晓得究竟是怎么着泡个两三日还可口的很呢。”
李楠渊一下放下了手里的奏折问道:“杨梅不能泡久?”
“是呀,泡个一炷香时间就差不多了。”
只能泡一炷香,整个皇城里流通的杨梅却都可食用,说明根本不是水运一开始就放的盐,很可能是快到城关时才放入的。但运进皇城的东西都要经过核对查验之后才能放行,没有官家批准是不能进城的,那泡杨梅的盐必然得了许可,但是盐运一向管控严格,只有指定的作坊可以生产,验收合格之后才能流通,价格也是由朝廷统一的。梅雨季时由于水运陆运非常不便,制盐更加困难,盐价都会上涨。如此一来,提前将流通的杨梅用盐水泡好,成本未免太过高昂,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让食用的人自己加盐浸泡,除非···水运时加的盐根本就是不合要求,不值多少钱的粗盐!
思及此,一直以来的困惑都迎刃而解,城关的查验官乃至负责批准盐运的官员都从小生活在皇城里,并不懂杨梅泡水的这些细节,运来的杨梅价格高昂,大多数都被达官显贵买下了,他们也没机会了解这件事,就连李楠渊自己也从来不曾问过。
他从桌案前起身坐到床边,缓缓摸着凉呈的头发说道:“朕一定会给月笼找来最新鲜的杨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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