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再顾不得羞涩,慌慌忙忙地转过身:“你要走?”
青竹也早已认清了自己贱奴的身份。
“姐姐,这些是我种的,好看吧!”
喜乐仰躺在草地上,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翘着腿很是悠然。
“过几日我便要回乡下去。”
青竹很喜欢听喜乐讲些外面的趣事,衬着喜乐的笑容,总觉得非常美好。
那是她的小主子吗?
整个东华城都躁动了起来。
昔日回东华城时,从马车上下来,她生怕有人对小主子不利,也怕小主子不安,她紧紧握着小主子的手,她的眼里心里都揣着她的小主子,所以她未见得众人讶异的眼神,未听得周围乍起的喧哗声。只走了一小段,小主子便从她的手里使劲抽回了手,小主子渐渐走得快了,把她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看着这个笑得比菊花还灿烂的少年青竹的心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青竹也不敢转头去看,只有两排黑黑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着,红晕慢慢爬上了她的两腮。
“……嗯。”手被用力握紧,青竹的眼睫毛狠狠颤了两下,她有些心慌,脸烧得更厉害了,还是不敢看喜乐,只垂着眼帘低低应了一声。
一会后,身侧窸窸窣窣响了一小阵,然后右手就被握住了。
“青竹。”
被一脚踹倒在地,猛地跳起身的小主子指着她的鼻头狠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本城主是你能碰的?”
人人都知道,那位飞雪小姐不久后就该是城主夫人了。
两人往来一日比一日地亲密起来。
三、
青竹至今还记得喜乐跟她说的第一句话。黑瘦的脸上露出白得耀眼的牙齿,晶亮晶亮的眼睛望住她,挡也挡不住的热情。
西蒙城的宇城主和飞雪小姐要来东华城做客。
两人一起静静地望着天。
天蓝蓝的,云悠悠的。
喜乐当真过了几日就走了。
她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对着小主子行了个大礼:“
喜乐是个良民,他是随他爷爷进来的,喜乐的爷爷因为种花种得特别好所以被管事请到城里种花来的。
青竹学着喜乐一般躺在草地上。
喜乐只比她小一岁,那时却比她矮了许多。青竹便常常会藏了小主子不吃的点心偷偷带过来给他,两人会分食那些点心,坐在草地上边吃边说着话。
青竹落寞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小主子手指卷着她的发把玩着,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你不该多嘴。”
黑黑瘦瘦的少年站在一大片黄灿灿的秋菊中,很是喜感。
喜乐听得动静转过头,看到青竹,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带得青竹也不由地露出大大的笑容,整个人暖洋洋的。
她怔怔地伏在地上,望着她的小主子,一时竟是无法作答。
青竹当然也知道。
小主子愈来愈像个主子了。
真的是在外没有规矩地生活了太久,她早忘了自己的身份。
偌大的东华城总会有几个嘴碎的,大抵还是闲话着小主子流落在外好几年,又是被一个贱奴带大,教养学识风度自然是比不得其他几个城的少城主云云。也不知这些闲话怎么得就传到了小主子那,听得那些话青竹也是觉得气恼的,只是她却是想不到小主子会发那么大的火,会使下那样的手段,狠毒得青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左右无事,又去睡了两个时辰,午后趁着没什么人走动便偷偷去了花苑。
青竹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不该多嘴!
青竹站了一会才慢慢走近。
小主子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宿才收了手,青竹已是动弹不得。
那日失魂落魄的青竹遇到了喜乐。
亏得小主子还是念着她的好的,过了两日,仁慈地赏了她一座独院。
那是小主子被迎回东华城的第二年。
那夜她一个人缩在假山下,发了一夜的呆。被赶出小主子房间的她竟是没有其他去处了。
到底是因为自己过于纵容了小主子,才落得现今这般可怜又可耻的境地!
亲眼目睹整个刑罚过程的青竹当场就吐了。
,也只是被少年哀求了几句,看到少年流了眼泪便心软地原谅了他。
直到有一日,小主子带着勃发的怒气回屋,她知道小主子在东华城过得并不快活,每天都要学很多东西,不但人消瘦了许多,精神也总不好。她见小主子恹恹地坐在窗边,只觉心疼得紧,便走过去像过往那般伸手摸摸小主子的头,然后要把人搂进怀里。过往两人相依为命时,小主子有不高兴的时候,她总是这般安抚的。
坐在高位上的小主子冷冷地瞥过来,那目光,让青竹只觉得心都凉透了。
青竹费了很大劲才从哑了的喉咙里挤出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