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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二哥在。”影二收回手,转而把躺在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这早秋的风有些冷,他忧心怀里的人会因此着凉,“二哥只劝你一句,莫要太过执念。”
影十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景色,墨色浓重的天打扮着俏生生的弯月牙,远方横贯一道蜿蜒的河流,璀璨夺目如利刃划破天际,摄人心魂。
他想起那天夜里随风摇曳的烛火,一点点汇集成了一道河流,带着橘色的暖意,寄托了他那微不足道的心愿……还有他们那任性王爷的心愿。
那时他只想着会否被揭发两人之间的龌蹉之事,现在想来,却是意外地怀念那会儿手心的温暖。
即使是那么的虚幻缥缈,但也是他到现在还能直面那些血淋淋往事的勇气。
而此刻遥望天际壮丽,疲累的神识一片清灵,有如醍醐灌顶,影十三突然醒悟当时委身其下的自己并非是贪生怕死,而是早在最初见到那人之时,他便已交心于对方,从此一步步走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只是天性软弱的他总用着伤风败俗,为人强迫的借口去安慰自己,为自己那不耻的念头开脱。
可到了如今,他是彻底沦落出不来了,如此,他又何苦总用着离经叛道的名义躲避自己的心意呢?倒不如乘着人生苦短,自行享乐。那人对他不好,他已习惯,可对他的好,他受着,心里也念着,若是有朝一日二人不得不分开,兴许还留着一条命的他能有一份值得铭记的事物。
于是影十三轻笑着,从影二怀里挣扎起来,“二哥……”他看着那张面带担忧的面孔,摇着头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师傅对我的评价?他说我,执念太深,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开了。”
影二猛地拽住影十三的手,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着:“我以为你的执念只因着当年一事!”
“二哥……”影十三慢慢闭上眼,“太迟了。”
太迟了,他已经沦落。
哪怕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只会是义无反顾傻傻跳下去,为的就是博得那人一笑,痴迷着那抹绝色。
影二愣住,看着眼前那略带苦涩却又无怨无悔的笑容,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该劝,亦或者就让他这么走向死路。
他只能默默地抱紧对方,痛苦自己无能为力的处境。
在很多年以后,当时光让一切往事都变得毫无意义,年迈的影二在那缺了一半的墓碑前凝视许久,那时候他才懂得曾经那个笑容的含义,那是走投无路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命奢求着能活下来最后期盼。
在饮酒后的第三天,早已习惯了若无其事承欢的影十三才被影二放行,照例跑去三王爷身边蹲伏当个影子,只是令他有些疑惑的是过去时竟未遇到交接的人。
莫非他们家王爷半夜又发了疯,将潜藏的影卫当做刺客干掉了不成?
几日未曾好好合眼的影十三思来想去,想得自己脑袋疼,干脆就不想了,乖乖把自己的身影藏在一片Yin影中,冷眼看着赵璟宸怀抱府里头仅剩的一个侍妾调情。
说来也奇怪,明明赵璟宸就有好几个侍妾,可看来看去,他却从未看过三王爷宠幸哪一个侍妾。
躺在屋檐上翻白眼的影十三想了半晌,突然想起自己栽跟头的第一次,那刺杀的小倌模样像极了某个人,尤其是笑起来,那狐狸眼总是带着媚意。
这么一说,他似乎就只是个替身而已。
影十三有些气馁地耸下肩,无声砸吧着嘴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一个人栽总好过一块儿栽,罪人这种东西,他一个人来当就可以了。
影十三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而坐在椅上和侍妾调情的赵璟宸没过多久就黑着脸将人推开,抬眸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檐,起身一脚踹开了趴坐在地上我见犹怜的女人,冷声道:“滚出去!”
那侍妾原本还觉得自己有出头之日,一抬头看见三王爷的阎王脸,立刻吓得花容失色,连爬带滚从屋里头跑了去,连常年的礼节都给忘了。
不是她胆儿小,只是不久前刚听说有两个姐妹死在这三王爷手里,据说还死得特别惨,她实在是没办法有多大勇气再去邀宠。
赵璟宸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正欲让某个影卫滚下来时,门板忽然被人敲响,管家在外头低声禀报:“王爷,沐将军今日已带兵出征,是否派人前往送行?”
赵璟宸挑了下眉,算了一下时间,离沐尘禹来见他也不过才几日,那皇位上的人就耐不住了,竟是这么急着将人给送了出去。
“不必了,”赵璟宸想着,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匆忙,想来是北疆战事吃紧,本王也不便去打扰。”
门外的管家应了话,又悄然退开去。
赵璟宸又抬眼看了看屋檐,“下来!”
一身黑的影卫应声跃下,单膝跪在了赵璟宸跟前。
“影十三人呢?”赵璟宸认出面前的影卫,皱起了眉,“怎么,是本王对你们太宽容,都学着擅自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