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狗已经忘主了。”
“属下不敢!”
“哦?”赵璟宸压低了声音,尾调微微上扬,明明听起来很是诱人,却硬是让影十三觉得如坠寒窖。
“……属下知罪,求主人恕罪。”影十三这回哪敢再说什么求主人责罚的话,看他家王爷这模样,估计说出来他就不止是掉一层皮的事了,命还在不在都成问题!
赵璟宸眯起眼,盯着跪在身前的人看了半天,终究冷哼一声,甩袖转身走回凉亭坐下,不耐烦地开口:“都滚吧,你起来,留下!”
影十三默默地站起来,悄悄踢了一脚躺尸中的影四,又看了一眼一旁吓得花容失色的侍妾,安静地跟上赵璟宸的步伐进了凉亭。
四处潜藏着的几个影卫迅速清了场,然后脚下抹油全跑开,一致通过了有个小十三在就没问题的认知。
赵璟宸冷眼看着低头抱酒的影卫,乖顺的模样让他突然想起了像小动物一样赖着他的时候,心一软,想着这人必定也是着急赶路,琢磨着就这样算了,可再让人一抬头,那张脸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压根就算不上乖顺。
怎么就那么让人不爽?
赵璟宸心情很是恶劣,连带着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酒呢?还不快给本王倒酒!”
影十三默默看了一眼石桌,确定上面除了几样糕点之外,再无他物。
……倒哪里,谁能来告诉他倒哪里,直接灌进王爷嘴里他会不会被抽死?
影十三嘴角抽搐着瞥了一眼地上染血的长鞭,果断把封酒的泥封拍开,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将酒坛子递前去。
泥封开启一刹那,先是一股浓烈酒味冒出,紧接着清淡的桂花香随之飘散开,与酒香混杂缠绕在一起,如萧瑟秋风里忽现一株挂满金黄小花的桂树,生机悄然,暗香幽幽,只嗅着,就已教人昏昏醉去。
赵璟宸紧绷的神情缓和下来,显然是对这坛子酒颇为满意。影十三偷偷看了几眼,确定自己应该不会死得太惨了,这才又单膝跪了下去,恭敬地将坛子举起。
于是赵璟宸脸色又黑了。
他狠狠一甩袖站了起来,单手拎过酒坛子,另一手捏着影十三的下巴,逼着对方仰起头看着他,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酒灌了下去。
影十三被灌了个措手不及,拼命咳得青白的脸都涨红起来,鼻里嘴里全是浓烈的酒味,呛得他甚至有种窒息的错觉。
赵璟宸一下子灌了小半坛酒下去,接着漠然退开,冷眼看着身前的影卫咳得撕心裂肺,他却忽然升起一股愉悦。
能够……一手掌握一人生死的愉悦。
赵璟宸勾起嘴角,将酒坛子随手放在石桌上,弹了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影十三。”
“属、属下在!咳咳咳……”影十三几乎是匍匐着挪到赵璟宸脚下,他好不容易才压住满腔火辣辣的不适,勉强说话。
赵璟宸冷眼看着脚下的人,一抬脚,那做工Jing致绣着四爪金龙的白靴直接踩在了影十三的手上,微一用力,他如愿听到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此酒味可好?”
“回主人,属下……属下不知。”影十三顶着那形如利剑般尖锐的目光,硬着头皮回答,“影卫规矩,若有饮酒者,杖罚一百,并……挑去手筋脚筋,割舌剜眼,逐出影卫营……”
他越说越小声,突然拿不准自己现在算不算犯错,该不该罚——他总有一种自己挖了坑自己跳的感觉。
一时间,凉亭里寂静无声。
早秋里的风已慢慢吹起,带着些许喧嚣的味道,吹得四处的花叶都沙沙作响。凉亭三侧挂着白纱被微凉的风一吹,金钩子松落,薄纱飘然散开,和着落日,在亭子里绘出灰色与灿金色分明的画卷。
那高高在上的人就端坐在石椅上,半低着头,鬓边垂落一缕黑发随风轻摇着,暖色的晚霞斜落在他身上,原本冷漠的表情似乎也因此变得柔和,那一身冷如雪的白衣亦沾染上了暖意。
影十三看得有些痴了,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年寒风里朝他伸出的那一只手,带着少许的温暖,却支撑着他咬牙熬过了那么多年的风霜雨雪。
就如现在一般……哪怕往前踏出一步是万丈深渊,他必然也会奋不顾身……只为了那一点奢望的温暖,哪怕只有一点。
“十三……求主人恕罪!”影十三脸贴着赵璟宸的靴子,整个人都伏在地上,以最卑微的姿势乞求着宽悯。
赵璟宸漠然地看着脚下的人,勾起了嘴角。
“那么……起来,”他轻声说着,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蛊惑,“起来……喝了这坛酒……”
影十三浑身一颤,随即慢慢地站了起来,先是看了一眼赵璟宸,只见那人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笑意,好看极了。于是一抿唇,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酒坛子,一仰头,屏息就灌了半坛酒。
凉酒入喉,如火般一路烧往腹中,流过的每一寸都宛如被刀割一般火辣辣的疼,然而久了,却有种上瘾的感觉,令人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