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却想不出京城何时有这么一号跟西北有关的大人物:“你可知道这位大官姓什么?”
“嘿,这哪就是咱们这种升斗小民能知道的了?反正再大的官,死活也不关咱们的事儿。就算天皇老子死了咱不是也得吃喝拉撒?”
诸葛纯钧一个混衙门的,听到有人咒天皇老子本能地打了个突。还好这是个疯疯癫癫的老乞丐,又是在自家院子里。要是其他随便什么人,这话出口可能就要体会锦衣卫的七十二般酷刑了。
说话间容君行也进了院子:“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诸葛纯钧道:“关于今天进城那位大人物。”
容君行去墙角拎了个破盆子过来,蹲在地上开始择豆角:“我这几天去了三家医馆义诊,三家医馆墙上都贴着告示,悬赏五百两征集擅长解毒的郎中。我猜测跟这位大人物有点关系。”
老乞丐睁大眼睛:“五百两!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容大夫,你报名了没有?”
容君行摇摇头:“这种一点点小事就弄得全城鸡飞狗跳、贡院考试都不安宁的官,大概也不是什么好官。死了更好。”
老乞丐开心起来:“小子,有骨气。这叫什么来着?不为五百两折腰!”
诸葛纯钧的额角跳了跳:这一老一少是亲父子吧?都哪跟哪啊。
容君行刚捧着择好的豆角进柴房,小院的门就被敲响了。
老乞丐隔着门大喊:“找谁呀?”
门外响起一个有点急躁的男声:“容大夫是住在这吗?”
容君行在柴房里听见声音,自言自语道:“我不想挣五百两,这五百两倒主动找上我了?”
正用天山剑法切豆角的诸葛纯钧停了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帮人找上你,你只有乖乖配合和被动配合两个选项。当然啦,除非你觉得自个儿脑袋在脖子上呆腻了。”
容君行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菜刀和排骨出了柴房,支棱着油乎乎的一双手,用胳膊肘开了门:“正是区区。”
容君行不过来长安城六天,每天都出去义诊,传说药到病除。这神医的名声已经在长安城传开了。这大人物的手下们估计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
门外站着三个官兵,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围着围裙、双手反光、指尖上还泛着若有若无的绿色的容君行,一时有点难以把这个人和传说中的神医联系在一起。
这时候一个高大的官兵背后哆哆嗦嗦地探出一个脑袋,是个郎中模样的小老头:“军爷,今天在我家医馆义诊的就是他。”
为首的官兵马上调整脸上的表情,作出一个公务式的皮笑rou不笑:“京兆府李大人有请。”
诸葛纯钧生怕容君行一句“当官的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把自己脑袋说搬家,连忙冲出柴房:“小的是容大夫的书童,他遇到疑难杂症的时候得我用容家家传的按摩手法按摩头才能开出方子。让小的跟公子一起去吧。”一口气扯了这么长一句谎,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
三个士兵满心狐疑地把目光转向老郎中,老郎中立马拆了诸葛纯钧的台:“今天容大夫是自己看病的。”
诸葛纯钧继续满嘴跑马地圆谎:“那是自然。平民百姓的头疼脑热怎么能算疑难杂症?但府尹大人亲自请人,恐怕不是头疼脑热那么简单吧?况且小的就是一本移动的,公子有的时候对哪味药记不清了还得问问我。”
三个士兵再次看向胡子头发一起颤抖的老郎中。老郎中看着三个人凶神恶煞的脸色,哭丧着脸问道:“草部第一味药是什么?”
诸葛纯钧毫不犹豫:“甘草。”她也算久病成医,为了身上那三颗钉子没少读医书,不过远远没到都能背下来的程度。这可真是瞎猫碰了个死耗子。要是老郎中问的不是整本书第一个,她肯定就被问瞎了。
老郎中冲着三个官兵点点头。官兵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君行一直一言不发,先是饶有兴味地看诸葛纯钧满嘴跑马,后倒是为她真能回答老郎中的问题而惊讶了一下。直到此时他才重新使用了说话这项技能,把自己一双油手举起来:“容某得先去洗洗手收拾收拾。”
也算合理请求。官兵虽然脸色很难看,但还是说:“赶快。时间就是生命。”
诸葛纯钧赶紧跑回房间,背对着容君行从包裹里翻出六扇门的腰牌带在身上。她觉得以容君行的反官府人格,这个病很可能会看出岔子。到时候自己的身份能保他一条小命也未可知。
待容君行洗完手收拾完一堆瓶瓶罐罐,诸葛纯钧已经在门口和三个官兵聊得熟络。老乞丐独自坐在院子中间,叹着气:“老叫花今天晚上又要自己出去讨饭吃喽。”
虽然秋闱一个时辰之前已经彻底结束,但整个长安城还是戒严的状态。所有的主干道都被清理出来,一辆辆载着郎中的马车从四面八方风驰电掣地涌向李府。
容君行二人已经算是来得晚的。李府偌大的客厅里像关牲口一样密密麻麻挤了几十个瑟瑟发抖